橘黃的光暈在天邊，像是幹涸的蜜糖。
飛檐如鳥翼，一味向上迎合着不真切的浪漫，風吹玉振，形如花苞的銅鈴不時晃動，發出脆響，趕走誤入的鳥雀。
一小宮女擡頭望着，竟出了神，直到頭上被用力敲了一下。
她腦瓜子發麻，眼神渙散，帶着平靜被驟然打碎的懵懂，敬畏卻先于茫然、先于惱怒，迫使她慌亂地伏跪在地，其間還踩到了自己的襦裙。
不知像破爛菜葉的是被踩壞的裙擺還是她，她抖動的厲害，指甲因為害怕不住勾撓着，甲縫裡都是塵土。
那道張牙舞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朱門外，聞鸫才收回目光，他盯着小宮女抖動的發髻，鞋尖踩到她的胳膊也不挪腳。
“禦前失儀，杖三十。”
杖三十，對于一個骨頭都沒長成的小姑娘來說，幾乎是不留命的打法。
宮女豆大的汗如雨揮落，她面色慘白，五官痙攣一團，軟倒在地上。
馮晌翹起手指掩住臉，滴溜溜地看着聞鸫，“哎呀，你何必拿她出氣。”
聞鸫脖頸上的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要不是你，她怎麼可能翻身！”
這個她說的是誰，兩個人心裡都清楚。
“慎言。”馮晌笑眯了眼，陰柔的嗓音千回百轉，讓人摸不透他此時的情緒，“盈妃娘娘可是主子，她想如何，她要如何，豈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聞鸫拽住他的衣領，一字一句，“我們的主子隻有皇上，你就是想要攀上那個女人！”
馮晌掰開他的手，直視着他，幾秒後撲哧笑了出來，“是啊，我就是想搭上盈妃，誰讓她受寵呢。”
“在這宮裡，升貶賞罰，不就是要看皇上寵誰愛誰嗎，我不比你，從東宮陪皇上一路上來，聖心于我，乃是生死之事，至于旁的……”
馮晌拂去聞鸫肩上不存在的塵埃，“誰會嫌自己位置高啊。”
李居懷服侍秦珏換了衣服，無意間瞥到他腰腹上的字，宛如被雷擊，還要裝出不動聲色的樣子，一貫靈活的手指難免卡頓了不少，如同關節卡澀的木偶。
“行了。”
秦珏驟然出聲，吓得李居懷哆嗦了一下，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等候秦玦的吩咐。
“盈妃之事，你怎麼看？”
李居懷心裡打鼓，不知道秦珏想聽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試探着開口：
“娘娘非尋常女子，自不可用世俗的那一套東西評判。”
秦珏唇角上翹，來了興趣，“哦？”
李居懷頭皮發麻，但隻能硬着頭皮往下說。
“娘娘……雖說有些任性妄為，但、但她的心卻并不在其他人身上，依我看，不過是率性活潑了些，後宮百花齊放，娘娘們各有各的特點，倒也，無傷大雅。”
他越說越沒底氣，顯些說不下去。
不過好在皇上沒有細究，李居懷的心剛稍稍安定，卻又聽他問道。
“那你覺得，她的心在我身上嗎？”
李居懷險些沒暈過去，他搜腸刮肚，拼命組織語言。
“這、這……”
秦珏一直盯着他。
“皇上乃天下共主......”
暗潮在秦玦的鳳眸裡積聚，晴雨不定，李居懷險些咬到舌頭，忙換了個方向恭維，“娘娘的心，定是在皇上身上的，要是她對皇上沒有情誼，何苦一次次悄無聲息離開後又主動回來，哪怕知道要面臨皇上的怒火，知道生死未蔔還要請罪，這足以證明她對皇上是有感情的。”
“閑聊而已，你緊張什麼。”秦珏的神情松了下來，似隻是與他開了個玩笑，“周妧為人我心中有數，你們都覺得她輕狂難馴，她不過是生性涼薄罷了。”
不過是？生性涼薄？罷了？
皇上對她的要求居然這麼低，李居懷面露難言之色。
秦珏垂下眼睫，撥弄匣子裡的玉珠，“喬雲州，萬俟鏡，還有伏不厭。”
“周妧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他們……”
“吩咐下去，行宮上下加強防衛，另外，讓江惟過來一趟。”
伏不厭，他一定會來找周妧。
我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宮裡，裡頭熱鬧的像個菜市場，是玉陽宮的那撥宮女太監，衆多炙熱的視線圍在我身上，有欣喜，有意外，也有憤恨不甘......不過這些我統統不想管，誰叫我是上位者呢，上位者就是要有允許下頭的人仰望和幻想的慈悲，打發走他們後，我叫出了系統。
“你對秦玦的權限到底能到哪一步？”
系統：“他的各項數據現在全都處于禁止訪問的狀态，怎麼了？”
我：“哦，萬俟鏡腦子不正常，我看看他們有沒有家族病史。”
系統：“......好好說話。”
我：“你在幹嘛？你在教我做事嗎？到現在為止，你有給過我一個好的任務、在任務中幫過我一次嗎？憑什麼别人都是大女主劇本，到我這裡就成了打女主劇本了，你怎麼不數數因為你的破任務我挨過多少次打了。”
一串奪命連環問成功讓系統啞火，虛拟信号微弱起伏。
我：“别裝死。”
“......沒裝死。”系統為自己辯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源數據出現大量錯誤，現在已經在盡力修正，你放心，按照初始設置規則，極限任務後的日常任務應該不會太難。”
我：“上次把九結丹給萬俟鏡的任務，你不是說你不知道設置規則嗎？”
系統：“我是不知道具體的，但是大框架不會錯。”
秦玦現在心情正好，想來不管什麼任務應該都能挺容易完成的。
我點頭，“行吧，那你把下個任務發給我吧，不過說好了，千萬别太炸裂，否則我就撂挑子不幹了。”
系統再三保證：“任務庫的運行都是有初始設定的，這個随機性也并非完全不可控，下個任務肯定相對容易。”
我：“那就行。”
綠柳端着碟芙蓉糕進來，放到了我眼前的桌子上，笑着問我：“娘娘心情不錯。”
“嗯哼。”我捏起一塊，三兩口塞進了嘴裡，嚼了沒幾下，“噗——”
“咳咳咳咳咳咳......”
幹噎的粉面疙疙瘩瘩的粘在嘴裡，我臉漲得通紅，險些沒噎死。
綠柳吓了一跳，立馬倒了杯茶。
我推開她一個勁往我嘴邊湊的手，“你再說一遍！！！！！”
綠柳以為自己犯了錯誤，跪了下去，“娘娘、娘娘心情不錯......”
怎麼這還有個添亂的，我太陽穴跳的更厲害，“......沒說你，你先下去吧。”
操了！媽的系統，我和你有仇是吧！
系統如果有臉的話，現在一定是綠色的，因為好大一張碧蓮。
“沒有。”
“那你給我的這是什麼破任務？！！！”
看着那行大字，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任務：讓萬俟鏡說出‘今天你真好看’，期限：三天，超時未完成，宿主生命直接進入三小時倒計時。”
系統：“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