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整整一夜。
厚密的黑雲沉沉下壓,又綿又細的雨絲滴在掌心,輕薄的像是沾了水的蒲公英。
謝聽雨慢慢收緊拳頭,試圖用體溫融化那抹冰涼,她撐着傘站在花園中央,濕潤的空氣裡捎來一絲獨屬于雨後清晨的涼爽,清新的花草香喚醒渾渾噩噩的一天。
她昨晚整夜睡不安穩,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眼前不斷浮現模糊的人影,有時是媽媽,有時是秦微,夢裡的媽媽依然溫柔,秦微還是那張陰恻恻的死人臉,居高臨下的高姿态令人厭煩。
迎着舒爽的晨風,她默默詛咒秦微八百次,等到邪火消褪,她不急不慢的走向停在門口的黑車,拉開車門收傘上車,耳機堵住耳朵,閉眼開始補覺。
從秦宅到學校的車程大約是半小時,足夠她和周公愉快的聊會兒天。
車子飛速駛離,車輪碾壓積水激起半米高的水花,困倦的謝聽雨跟随複雜的車況左右搖晃,倏地一個刹車,她整個人往前簇,額頭被什麼輕輕碰了一下,沒有撞上前排座椅。
她猛地坐直身體,懵然的慢動作眨眼,瞌睡蟲拽着她墜入黑洞,她整個人徑直倒向身側的位置,頭似乎磕着什麼奇怪的東西。
可她實在太困了,連睜眼求證的力氣都沒有,索性用手墊着頭繼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周邊噪雜的鳴笛聲吵醒睡得正香的小姑娘。
她強行用手撐起身子,隐約感覺一側耳機不見了,一邊眯眼醒瞌睡一邊用手摸索,指尖似乎觸碰到軟軟熱熱的東西,緊接着她的手被人推開,一股反骨勁沖上頭,蠻橫的探進深處,再往上,有人精準摁住她的手。
謝聽雨睜開眼,瞳孔裡印上一件肅冷的灰色襯衣,視線悠悠上瞟,夢裡的男人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咽下口水,目光緩慢下移,看着摸進人家兩腿之間的手被硬控,尴尬的咧嘴一笑。
“舅舅,早啊。”
秦微隻覺得好笑,看了一眼腕表,好心提醒,“你快遲到了。”
謝聽雨十分配合的點頭,等了半晌見他沒有松手的意思,紅着臉輕咳,“你能放開我嗎?”
他一臉玩味:“放開任你亂摸?”
“...”
蒼天作證,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摸了什麼。
“如果我說我是在找耳機,你信嗎?”
“你覺得呢?”
“你愛信不信。”她這輩子最煩别人蹬鼻子上臉,索性拉着他一起社死,故意大聲說:“你昨晚把我看光,我吃你一點豆腐怎麼了?你一把年紀我都沒嫌棄你老,你就偷着樂吧。”
此言一出,男人臉色瞬變,瞥向前排負責開車的小馬達,小馬達裝作沒聽見,假模假樣的哼小曲。
僵持片刻後,秦微甩開她的手,尋到掉在座椅的耳機遞給她。
“在學校裡不要惹事,尤其不準逃課。”
謝聽雨不确定地問:“你真的可以說服秦伯伯放我出境見我媽嗎?”
“可以。”他低聲承諾。
“行吧,你們想要乖乖女,那我就配合你們演一演。”
她從書包裡翻出蝴蝶結系在衣領下方,白襯衣搭配深藍色百褶裙,青春的朝氣撲面而來。
關上車門的那瞬,她彎腰沖他笑,叛逆的小狐狸有一張純欲交織的初戀臉,陰雨綿綿的背景闆也遮不住她的明媚燦爛。
“拜拜,舅舅。”
*
學校門口停滿各式各樣的豪車。
這所貴族學校是綿城排名第一的中學,傳言有錢也不一定能進,因為裡面全是一水的機關子弟。
校外是大江湖,校内是小世界,父輩的權利高低代表絕對話語權,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緻。
秦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霧,疲憊的閉上眼睛,“回城西的公司。”
車子駛離學校,開車的小馬達忍不住問了一句,“微哥,你真打算以後接送謝小姐上下學?”
“你以為我願意?”秦微摘下眼鏡,揉弄酸脹的額角,“她性子太野,不看着不行。”
小馬達滋着大牙傻樂,“你别說,你倆在一起還真像爸爸送閨女上學。”
秦微聞言蹙眉,沉眸掃向後視鏡。
“哥你别誤會,我不是說你老。”小馬達感受到死亡凝視,慌忙補救:“我隻是覺得謝小姐穿上校服就是女高中生,比花個大濃妝好太多,你說我讀書時怎麼就沒遇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他笑得正歡,餘光瞥過後視鏡,後座男人的臉黑得發沉,吓得他立馬閉嘴。
秦微想起她揮手告别時絢爛的笑臉,莫名有些煩躁,“你眼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