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宋梨身邊，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

她獨自坐在沙發的一隅，背脊挺直，手裡端着一杯幾乎沒動過的果汁，眼神清冷地掠過眼前的喧嚣。她像一座孤島，隔絕在狂歡的海浪之外。

宋梨的優秀毋庸置疑，她的天賦更是與生俱來。

在這個圈子裡，優秀并不稀缺，優渥的家境足以支撐他們輕松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但天賦，那種老天爺賞飯吃的靈氣和敏銳，卻是金錢無法堆砌的，也正是這群看似擁有一切的人，内心深處最隐秘的羨慕與嫉妒。

李佳妮顯然喝了不少，臉頰泛紅，眼神迷離。她歪歪扭扭地靠在何霜霜的肩膀上，細醉眼朦胧地掃過角落，突然嗤笑一聲，用腳尖點了點方向，聲音帶着醉後的慵懶和惡意：“喂，張琴琴，地上有錢诶！你怎麼不撿啊？”

地上确實散落着一些沒有被撿走的粉紅鈔票，不知是誰喝高了随手亂扔，有兩張正好落在蜷縮在角落沙發裡的張琴琴腳邊。

張琴琴的臉色從宋梨出現就沒好過，此刻更是難看。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頰上早已消退、但仿佛還殘留着痛感的部位，怨恨地瞥了一眼遠處那個清冷的身影。“讓……讓剛才那個女的進來撿吧。”

何霜霜原本帶笑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她彎下腰，視線越過沙發背上喧鬧的人群，精準地鎖定張琴琴，嘴角那點虛假的笑意徹底消失，“我讓你撿過來。”

張琴琴身體一顫，對上何霜霜冰冷的視線，

那晚廁所裡的恐懼再次攫住了她。她不敢再違抗，僵硬地彎下腰，手指微微顫抖地撿起腳邊那兩張嶄新的鈔票。她躊躇地站起身，在衆人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視下，一步步挪到何霜霜面前，低着頭，将那兩張鈔票遞了過去。

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個動作，像極了卑微的乞讨者在向施舍者獻上貢品。何霜霜沒有伸手去接，隻是看着張琴琴，看着她手中那兩張刺眼的粉紅鈔票，臉色越來越難看。

“喲！兩百大鈔呢！給我啊！我願意要！”陳勉唯恐天下不亂地怪叫起來，眼神在張琴琴身上猥瑣地上下掃視，充滿了露骨的玩味。

何霜霜狠狠瞪了陳勉一眼：“你還真是不挑！”她轉回頭，盯着張琴琴，語氣帶着一種施舍般的刻薄，“張琴琴，我給你指條明路。看見沒？”

她朝陳勉努努嘴，“陳少爺對女朋友可是出了名的大方，分手費可不止一個包哦”，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張琴琴懷裡緊緊抱着的那個名牌手袋。

陳勉配合地發出惡意的笑聲，目光更加肆無忌憚地在張琴琴胸口逡巡：“呵，算了吧，本少爺眼光可高着呢，看不上這樣的。”

他慢悠悠地從鼓囊囊的皮夾裡抽出一疊厚厚的百元大鈔，看厚度足有三四千，然後手腕一揚，那疊鈔票如同廢紙般，“啪”地一聲，散落在張琴琴腳前的地毯上。“喏，撿起來，給我。”他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戲。

張琴琴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撿？還是不撿？巨大的屈辱感讓她幾乎窒息，身體微微發抖，像一片風中的落葉。

“讓開，擋着我了。”

一個清冷平靜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

宋梨不知何時擡起了眼，目光落在張琴琴身上。張琴琴就杵在她面前的過道上，距離近得隻要她再挪半步，膝蓋就能碰到宋梨的腿。宋梨并沒有替她解圍的打算，純粹是覺得她礙事。

張琴琴下意識地朝何霜霜的方向，也就是離陳勉更近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宋梨在心底無聲地罵了句：白癡。

在旁人看來，張琴琴無疑是這場鬧劇的受害者。但在宋梨眼中，當張琴琴選擇接受那些名牌包包作為“補償”時，她就已經默認了用精神上的羞辱來換取物質滿足的交易規則。

這是一種愚蠢卻也算“公平”的等價交換。

然而，當陳勉這種純粹的施暴者介入，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他扔下的錢和要求的“撿拾”，不再是交易，而是赤裸裸的踐踏和淩辱。這超出了宋梨所理解的“等價交換”的範疇。

“更擋着了，”宋梨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指向性，“往那邊過去點。” 她指的是遠離陳勉、靠近沙發外側的方向。

這幾乎是明示的解圍了。

何霜霜顯然也聽出了其中的意味。一絲不快閃過她的眼底。就在張琴琴如蒙大赦，下意識想往宋梨指的方向挪動時，何霜霜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張琴琴的手腕！

“等等！”

何霜霜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興奮的光芒，“張琴琴，我突然想到個更好玩的！”

她環視着因她的話而瞬間安靜下來、充滿期待的衆人，聲音拔高，帶着蠱惑，“剛才那個女的跳的舞，你要是也在這兒給我們跳一遍……”，她故意停頓，欣賞着張琴琴瞬間煞白的臉，“我給你買……比那個包更好的東西！怎麼樣？”

轟——！

包廂徹底沸騰了！讓同齡的女生在衆目睽睽之下跳脫衣舞？！這簡直比剛才的表演還要刺激百倍！口哨聲、怪叫聲、拍桌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