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憤怒的。
當她看到自己視若生命、承載着夢想與汗水的琴被如此惡意地摧毀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毀滅感和被剝奪感,讓她的憤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
即使在舞台上,那憤怒也未曾真正平息。
張琴琴痛得幾乎昏厥,求生的本能讓她用另一隻手瘋狂地去扒拉宋梨的腳腕,尖銳的指甲在宋梨裸露的皮膚上抓撓出幾道紅痕。
宋梨微微蹙眉,感到一陣刺痛。
她猛地擡腳,狠狠踢開張琴琴扒拉的手!
“呃!”
張琴琴被踢得向後倒去,求生的本能讓她不顧一切地向後縮,一直縮到了洗手台下面的狹窄空間裡,驚恐地看着宋梨,如同看着索命的惡鬼。
就在這時——
“住手!”
一個熟悉而帶着急切喘息的聲音在衛生間門口炸響!
柏知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急促地喘息着,顯然是跑着上來的。他的目光迅速掃過現場:滿地的玻璃碎片,蜷縮在洗手台下、滿身狼狽血迹斑斑、瑟瑟發抖的張琴琴,以及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眼神冰冷、腳踝帶着抓痕的宋梨。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他大步走了進來,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宋梨的臉,那眼神裡的森然冷意,幾乎讓宋梨感到陌生——這不像她所熟悉的那個總是溫潤如玉的柏知賀。
又一次!
宋梨又一次卷入了這樣的事件中!
上一次在包廂,她至少還隻是個冷漠的旁觀者。而這一次,她成了徹頭徹尾的施暴者!
夏月光緊随其後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捂住了嘴:“天啊!宋梨!你……你不可以這樣欺負同學!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快住手!”
宋梨看着柏知賀那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心中竟掠過一絲荒謬的念頭:那天他“教育”自己時,臉色好像都沒這麼難看。
她很少見到柏知賀這個樣子,眼睛裡那森森的冷意仿佛能凍結空氣。
他臉色這麼難看,是因為看到張琴琴的慘狀?還是……在為她那把被毀掉的小提琴感到不值?抑或是……對她徹底失望?
李佳妮突然指着宋梨的腳踝,故作驚訝地叫道:“哎呀!宋梨!你的腳踝出血了!可能是被她的指甲抓破的!得趕緊去打狂犬疫苗啊!”
宋梨低頭,腳腕上隻有幾道淺淺的紅痕,滲出了一點點血絲,更多的是沾染上了張琴琴手臂上流下的血迹。
她根本沒感覺到有多疼。
柏知賀的目光也掃過她的腳踝,又落回到蜷縮着的張琴琴身上。
宋梨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看她的傷,還是在看張琴琴的慘狀。
就在他擡步朝自己這邊走來時,宋梨下意識地、帶着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和解釋的沖動,上前了一步:“你怎麼……”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她的話沒有問完。
柏知賀卻像沒有看到她,也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微涼的風。
他走到洗手台前,毫不猶豫地蹲下身,無視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污穢,朝着縮在角落、滿眼驚恐的張琴琴伸出了手。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帶你去醫院。”
張琴琴的手臂、膝蓋上都有被玻璃劃破的傷口,血迹混合着灰塵和淚水,看起來觸目驚心。她看着柏知賀伸出的手,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微弱的希望,遲疑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顫抖着放進了柏知賀溫暖而堅定的掌心。
宋梨的神色瞬間凝固!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和憤怒席卷了她!
她幾乎是本能地擡起腳,就要朝着張琴琴那隻放在柏知賀手心的手狠狠踩下去!
柏知賀反應極快!他猛地松開張琴琴的手,反手一把抓住了宋梨擡起的小腿!
“宋梨!”
他的手指有力,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硬生生将她的腿移開,然後迅速将張琴琴從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來。
張琴琴站不穩,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柏知賀沒有絲毫猶豫,彎下腰,一手抄起她的後背,一手穿過她的膝彎,穩穩地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動作幹脆利落,帶着一種保護者的姿态。
何霜霜反應過來他要幹嘛,尖聲叫道:“柏知賀!你什麼意思?!當我們是空氣嗎?!把人放下!”
柏知賀抱着張琴琴,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何霜霜和李佳妮,最後落在宋梨冰冷的臉上。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充斥着血腥味和玻璃碎片的衛生間裡:“我沒有要和你們争辯的意思。她現在需要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