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杯慶祝一下?”狄炎秋提議。
“算了,我怕酒駕。”慕維婉拒,“我先走啦!”
慕維腳都已經邁出去了,又收了回來,他一臉認真地看着狄炎秋:“我怎麼感覺,你跟之前不一樣了?”
“是嗎?”狄炎秋似笑非笑地看着慕維。
“簡直天差地别,跟換了個人似的。”慕維無比笃定。
“可能吧。”狄炎秋給了個廢話一樣的答案,“人無法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
“現在這條河,挺好的。”慕維笑了笑。
他是真心的,曾經那個狄炎秋,偏執己見,聽不懂人話,讓人抓狂,如今這個版本,開朗,睿智,幽默,淡然,好溝通,不鑽牛角尖,跟之前那個版本相較,雲泥之别。
就算是被奪舍了,也挺好的。
離開Rossignol時,慕維發現自己放在大門外借班藍的自行車又被别的無産階級兄弟順走了。
“艹!高端寫字樓還有人偷自行車!有沒有天理啦?”慕維憤恨地自言自語,同時琢磨着怎麼跟班藍坦白從寬。
他站在路邊開始發愁,他現在所在的區域并不在市中心,有點偏,他是不遠萬裡騎車來的,連有沒有公交車站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有,這個點兒也沒車了。為啥這麼遠都要騎自行車?因為慕維不怎麼愛乘坐法國的公共交通工具——第一是味道太大,第二是穩定性低,第三是不安全。
味道大是硬件軟件都有問題。
基礎建設老舊,缺少清潔人員,再加上人種問題——封閉空間内擠滿了熱愛噴香水的法國人和汗腺過于發達的黑人和阿人,那荼毒靈魂的嗅覺盛宴加上人貼人的觸覺刺激,讓人一回難忘,二次回味無窮。
在世界上大部分國家和地區,公共交通都是維持經濟繁榮和民生穩定的基礎性保障——無論何時何地,人們都有辦法搭乘某種公共交通工具到達目的地。
而在法國,最有規律的絕不是公共交通的運營時間和班次數量,而是罷工的頻率。三天一小罷,五天一大罷,還專挑經典線路和繁忙路段。
按理說人們應該為此苦不堪言,但苦不堪言的隻有遊客,當地居民早就習慣了。他們甚至有個專門提前公告各類罷工的論壇,出門前查詢公共交通罷工信息跟查黃曆似的,是上班上學、訪親探友、殺人越貨必備路線策略規劃指南。
不安全就不用說了,巴黎的賊比旅客都多!
而且,法國街上是沒有出租車的。出租車隻存在于飛機場和火車站門前。就算有,慕維也打不起。
但就這樣走回去,等到家是不是就要天亮了。慕維有點絕望地想。
站在路邊正琢磨着要不要攔過路車進城的他,突然聽到身後有鳴笛聲,一轉頭,他看到狄炎秋開着輛敞篷的Shelby GT500停在自己身後,單手扶着方向盤,一臉探究地看着自己。
“你這是舍不得走?”狄炎秋滿眼好奇。
“自行車丢了。”慕維聳了聳肩,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自行車酒駕?”狄炎秋猛然想起了慕維拒絕喝酒的原因。
“别拿兩輪不當車,出事了也叫交通事故。”慕維糾正他。
“上車吧,我送你。順路。”狄炎秋笑了笑,指了指副駕。
“你怎麼知道順路?我說過我住哪嗎?”慕維死活想不起自己暴露過住址。
“我猜的,看你上次騎自行車來咖啡館赴約,我覺得你家應該離那裡不遠。”狄炎秋解釋。
“那我就不客氣了。”慕維上前兩步,撐着車身,雙腿越過車門,直接跳進了副駕。
“你知道我為什麼買這車的敞篷版嗎?”狄炎秋挑起一邊唇角,轉頭問慕維。
“為了可以像我這樣不開車門跳進跳出?”慕維看着狄炎秋說。
“沒錯,你是除我之外唯一正确使用這輛車的人。”狄炎秋大笑着松開了刹車。
坐在副駕的慕維,忍不住左摸摸,右看看,難掩滿眼喜愛——相對豪車超跑,他更喜歡肌肉車,尤其是Shelby。
他覺得豪車太悶,超跑太騷。肌肉車就不一樣了,完全就是男性美的機械化延展——内飾粗犷豪放,外形充滿力量感,開起來也夠野夠勁,推背感十足,連發動機的聲浪都帶着雄性荷爾蒙的頻率。
速度,力量,激情,馬力,無一不淋漓盡緻地展現着暴力美學的精髓。
真的喜歡車的人,喜歡的是車本身,而不是價簽上有多少個零,更不是開出去有多少個妞來搭讪。
他是第一次摸到真實的Shelby GT500——這車就是油老虎,排量巨大,進口極貴,屬于那種花大價錢但沒任何排面的車,除了發燒友,沒人會買。
他在國内時就一直想買輛這個,但念叨了幾年,剛攢到點錢,就賠進去了,剛攢到點錢,就投資失敗。車文瑞嘲笑他就是坐劇組五菱宏光的命。
“看不出你是開這種車的人啊。”慕維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其實他也不知道狄炎秋是什麼人,狄炎秋似乎很多面,每次見到,都不太一樣。
“你覺得我該開什麼車?粉色的Mini Cooper?”狄炎秋笑着反問。
“都說了别再提了。”慕維害臊地别過臉去。
把狄炎秋當gay這個事,怎麼反過來被狄炎秋當成調侃自己的笑料了,慕維沒想通。
“喜歡這車?想開嗎?”狄炎秋看出了慕維眼中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