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跟自己了解的狄炎秋不一樣啊？

狄炎秋這個直白的雙标行為，讓慕維輾轉到半夜，最終他想通了——對制片人來說，導演無疑是最無間的合作者，是自己人，所以可以住在家裡，中介不是。

第二天一早，狄炎秋開着車帶着慕維前往Studio。

“面試是幾點？”慕維睡眼惺忪地坐在副駕上側頭問狄炎秋。

“通知他們9點到，但真正面試是10點開始，法國人特别愛遲到，必須通知早點。”

“那也不用提前一個小時吧？”慕維覺得狄炎秋太誇張了。

“你等着看吧。”狄炎秋一臉勝券在握，但也不知道這種事猜對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他倆走進Studio後，慕維看了一眼表，已經8點50了，大廳内空無一人。果然，9點半過後，來參加面試的演員們才開始陸陸續續到場。

文森特也是此時才喝着咖啡大搖大擺地進來的。

到了10點，人可算來得差不多了，明顯女多男少。這群人都來自同一個經紀公司，大家彼此間都很熟悉。

他們或虛情假意或真情實意地相互打着招呼，按照關系親疏，三五成群地分布在影棚的各個角落。女人們叽叽喳喳地聊着女人永恒的話題——八卦，美妝，整容，明星和男人。而男人們則是或低沉或激昂地聊着足球，政治和女人。

此時，文森特帶着兩個法國人過來跟狄炎秋寒暄，似乎是演員經紀公司的人。狄炎秋跟他們那叫一個相談甚歡，不少單詞慕維都聽不懂。

那幾個人走後，慕維低聲問狄炎秋：“你法語怎麼這麼好？”

慕維早就想問了，這狄炎秋來法國也沒多久，這口語怎麼跟待了五六七八年似的。

“我天賦異禀。”狄炎秋大言不慚。

“行行行，你牛逼。”慕維笑了。

時間差不多了，慕維，狄炎秋和文森特，還有經紀公司的人坐到了桌子後面，準備開始面試了。

“有聽不懂的地方，我幫你翻譯。”狄炎秋低聲在慕維耳邊說。

慕維點了點頭，心想，這貨還挺貼心，知道我光顧着打工，法語學得稀爛。

面試開始了，按照女士優先的順序，第一個女演員走了上來，她首先進行了自我介紹，然後按照要求進行了一段即興表演。

那表演直接把慕維尬住了。

他不是沒見過演技爛的，但是完全沒表情的演技爛，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國内的女演員整容的也多，但沒有僵成這樣的。

國内追求幼态，是填充物的天下，歐美人皮松，愛長皺紋，所以無比熱愛肉毒。肉毒打完後的那張臉，家裡有喪事都做不出一個悲傷的表情來。

“下一個。”

狄炎秋看出了慕維的想法，默默加快了流程。但面試的人越多，慕維的心越寒——

這些女演員的面部肌肉能動的都沒幾個，場面跟蠟像館團建似的。如果整容算人禍，演技就是天災了，看她們表演就是大型沉浸式尴尬體驗。

他要拍的是電影啊，情節為重，沒演技還不能做表情，這怎麼行？

望着眼前的演員們，慕維忽然靈感迸發，他暫停了面試，把狄炎秋拉到一邊低聲商量：“我決定改變策略。”

“什麼？”

“咱們的戲，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你看看這些演員，再想想咱們的草台班子，讓他們攢出一個及格線以上的劇本，不是不行，就是太費勁，但是！如果我們就奔着爛片去，他們反而剛好合适。”

“啊？”狄炎秋感覺自己腦子宕機了。

“《鲨卷風》你聽過嗎？”慕維問。

狄炎秋搖了搖頭。

慕維介紹道：《鲨卷風》是一部好萊塢的B級片，最大的特點就是爛，看完直接震碎審美那種爛。影評人稱其為“憤世嫉俗的垃圾”，無數觀衆因為它爛得超凡脫俗而争相觀看，這個系列甚至拍到了第六部。

這個電影十分符合網民那句“普通爛片我是不會看的，但爛成這樣就要嘗嘗鹹淡了。”

“我回去把劇本改成這個路子，這樣，這些原本根本用不了的演員，全都會成為咱們的賣點。”慕維奸笑。

最主要的是，三俗這個路子，那是慕維的舒适區啊，當了那麼多年網大導演，拍爛片還不是信手拈來？

接下來的面試氣氛明顯輕松愉悅了起來，之前慕維眼裡那些奇形怪狀的廢品，竟都變成了閃閃發光的精品，連帶着他們無法撼動的肌肉和過于誇張的假體，都順眼了起來。

在選定了一大堆奇行種後，出現了一個姑娘。

慕維不是沒見過世面，但還是想用“驚為天人”來形容她。姑娘略施粉黛，着裝也沒有精心打扮，但依然從一衆靓影中脫穎而出，她的脫俗和優雅襯得别的女演員紛紛變成了劣質的芭比娃娃。

“你不會要選她當女主吧？”狄炎秋顯然注意到了慕維對這個女孩的特殊反應，低聲問慕維。

“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是要選奇行種嗎？三十分鐘前咱們才決定的。”狄炎秋被慕維的快速轉變震驚了。

“你讓那些奇行種拍大尺度部分，拍出來催吐嗎？”慕維糾正狄炎秋的觀點，“而且越是爛片，越要有一個絕世美人坐鎮，這叫反差。”

“行吧，你說了算。”狄炎秋看似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