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維恍然間有點慌,被酒精攪渾的思緒都敞亮了一大半。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狄炎秋仰天大笑起來,“慕維你是gay片拍多了吧?咱倆衣服都濕了,又都被你吐了一身,不脫了難道繼續穿着?”
狄炎秋笑着伸手把軟綿綿的慕維從床上拉起來,架着他走進洗手間,一甩膀子,把他丢進了浴缸裡,打開噴頭就沖他,那陣勢跟洗車似的。
“啊啊啊,卧槽!慢點!慢慢慢點!”慕維被突如其來的冷水沖得一激靈,酒也徹底醒了。
“你叫小聲點,這麼喊,人民群衆會誤會的。”狄炎秋伸手捂他的嘴。
“早誤會了!你現在想起來咱倆的清白了?你都不知道拍攝期間有多少gay來摸我大腿。”
那幫死基佬都覺得慕維是同類,時不時就會來勾搭他一下。而且不是為了上位那種勾搭,就是純屬眼饞,想吃。
這讓慕維瞬間明白了那個梗:如何讓亞男在歐美圈子裡比亞女受歡迎?變成gay。
“咱怎麼能吃這種虧呢?你摸回去啊。”
“要摸也摸罪魁禍首。”慕維奸笑着把冰涼的手按在狄炎秋大腿上。
“操操操!”狄炎秋被慕維的手冰得蹦了起來,翻身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哈哈哈哈哈哈……”慕維笑得直接嗆了一口水。
慕維沖完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從浴室裡出來時,狄炎秋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身後似乎藏着個東西。
“什麼好東西這麼神秘?支票嗎?”
“比支票好。”
狄炎秋從背後拿出一個A4大小的信封,遞給慕維。
“給我的?”
“趕緊看看。”
慕維打開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紙,上面的法語标題清晰地寫着:
面試通知書。
落款是La FEMIS。法國最好的公立電影學院。
“什麼意思?”慕維有點懵。
“我幫你申請了La FEMIS,你打敗了90%的申請者,拿到了面試通知。恭喜你。”狄炎秋笑顔如花。
“不是……你……這個……幫我……怎麼?”慕維腦子開始打結了。
他壓根沒想過申請電影學院,首先,他已經擁有國内最好的電影學院的文憑,其次,拍電影講究的是實踐,在哪學都是那些技巧,重點是拍個東西出來,而不是讀個文憑出來。
慕維清晰記得國内一個所謂的北大電影博士,拍出來的電影被大衆集體群嘲了好幾年,愣是沒有對手。
還有,他并不喜歡西方教育制度中“強制合作”這個習慣,什麼作業都要跟小組成員一起做。他當然不是排斥團隊合作,拍電影本就不可能單打獨鬥,他隻是排斥被迫跟那些眼神清澈的菜鳥一起做作業,浪費自己的時間來成全别人的懶惰和不負責任。
“為什麼?”慕維問。
“我琢磨着,你總靠着讀語言學校混居留卡,不是長遠之計,不如申請個大學來讀。我就幫你申請了。”狄炎秋說。
“你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啊,下載打印招生表格,做好簡曆,寫一封熱情洋溢的動機信,最後,連同你之前粗剪的《墓碑鎮》成片,一起裝進信封,寄給招生辦公室。”狄炎秋的語氣輕描淡寫。
其實一點也不簡單,慕維知道,在法國,申請學校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煩的事,要先搜集信息,然後關注每一個你想申請的學校的官方網站,等待他們釋放招生信息,再按照招生信息準備材料,進行申請。
每個學校開放申請的時間都不一樣,需要條件不一樣,申請材料不一樣,截止日期不一樣……總之,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慕維甚至不知道狄炎秋是什麼時候做的這些事。他懷疑是狄炎秋讓師甯或者曹叔弄的,但仔細一想,按照那倆人對自己的态度,那是不可能的。
“問題是,《墓碑鎮》都爛出花了,你拿這爛片去申請,怎麼可能拿到面試通知?”慕維感覺匪夷所思。
“你應該知道法國電影長久以來的追求是什麼吧?”
“實驗,先鋒,藝術?”
“對呀,所以,對他們來說,你這不是爛片,是先鋒實驗電影。你拍得完美,估計他們反而沒什麼興趣。”狄炎秋一語道破天機。
啊,明白了,搞藝術的都是戀醜癖。
“你對我這麼好幹什麼?”慕維低聲問。
“在我危難之際,你伸出了援手,我總覺得無以為報,申請學校連借花獻佛都算不上——材料是你的,履曆是你的,電影也是你拍的,我隻是幫忙搜集整理。算什麼對你好,你言重了。”狄炎秋說。
慕維有點說不上來的感動,但與此同時,他又有種奇妙的抗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