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眼神往下一瞟,見他拿着個文件夾,穿着偏正式,便知他是來面試的,可見他面色不虞,剛想問問他發生了什麼,但宋北晴二話不說,立馬抓起他的胳膊往門外走。
“你做什麼?”餘愁覺得宋北晴簡直莫名其妙。
宋北晴回頭看了餘愁一眼:“我們走。”
二人穿過走廊,已經有一些目光看向他們,餘愁不想引起注意,用力掙了掙手卻沒能掙開,隻好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你這是在幹什麼?”
宋北晴心頭壓着火,并沒有回答。
一直到出了門,餘愁才甩開他的手:“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北晴轉過身來,悶聲道:“你怎麼在這家吃飯?”
餘愁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我去出版社辦事情,這家離得近。”
宋北晴瞥了眼門牌上“大廚現炒”那四個刺眼的大字,剛壓下去的火騰地又着了起來:“你以後别吃這家餐廳的飯了,都是預制菜,價格貴的不合理還不幹淨。”他怕就憑餘愁這小身闆再吃幾頓就要病了。
餘愁轉了轉手腕,面無表情地道:“哦。”
“哦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你沒見他們那廚房,這麼大個餐廳隻有五個廚師,包裝袋扔了一地,地闆黑得像一萬年沒打掃過了,我都怕哪天你吃飯吃到蟑螂!”宋北晴瞪大了雙眼。
餘愁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我知道,我隻是懶得去别的地方。”他實在不明白吃飯到底有什麼好講究的,他向來都是吃什麼都行。
宋北晴氣不過,在心裡抱怨,好好好,你懶,你清高,你餘愁餓死都是為了以身證道。
宋北晴半晌不說話,餘愁看他雙拳緊握,目光中委屈和怨氣交織,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又向餐廳走去。
宋北晴忙拉住他:“你幹什麼去?”
餘愁咬着牙,低聲解釋道:“就算以後不來這家了,可我吃了人家東西,總得讓我把賬先結了吧?”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以後不在這家吃飯了?宋北晴一聽,立即喜笑顔開,親自躬身為餘愁推開門,跟他一起去了前台。好好好,餘愁也不是那麼不聽勸嘛。
此時正值晚飯時間,店裡已經排起長隊。
“你好,7号桌買單。”
“好的,怎麼支付?”
“現金吧。”
宋北晴在一旁等着,他不知道餘愁還是個喜歡用現金支付的老年人,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餘愁說話比平時聲音大很多,簡直是喊出來的了,也許是店裡人太多,他怕收銀員聽不見?可他都覺得現在的餘愁很吵,已經有人因為他洪亮的聲音看了過來,這是不是就是餘愁平時看他的感覺,移動的人形大喇叭?
“一份海鮮粥,一個糖醋排骨,一共150塊。”
餘愁拿出兩百塊錢,遞給收銀員,而後以無比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下面這一番話:“不用找了,你們這裡的菜味道不錯,如果有機會的話,源頭廠家可否跟我透露一下,我對預制菜行業也很感興趣。”
兩人身後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
餘愁這是在……煽風點火?
宋北晴愣了愣,反應過來後趕忙幫腔:“哦——怪不得你們出餐這麼快,原來你們是預制菜啊。”
此話一出,兩人背後等位的不少人都看了過來,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說的話什麼意思,這家是預制菜?不是大廚現炒嗎?”
“對,我剛剛就看到有差評說這家是預制菜了,我隻是沒敢說,然後那條差評五分鐘後就沒了!”
“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菜還這麼貴,不吃了不吃了,換别家。”
“可這會兒人都多,我不想走了,預制就預制吧。他不是也說味道還行嗎?”
“你沒聽出人家是冷嘲熱諷啊,還能把人餓死不成,牛馬掙點錢不容易不能這麼輕松就被人诓走,我們也走!”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一會兒,已經有一大半等位的人出了門。
收銀員在一旁不知所措,又沒法反駁,直接打了電話想讓汪棋來處理。
餘愁見宋北晴看着人群發呆,擡腳踢了踢他的鞋跟:“走。”
等出了門,還有人等着他們問情況,宋北晴哈哈大笑,十分熱情地以自己的所見所聞向他們證明這家餐廳的醜惡行徑。一群人烏泱泱地聊了十幾分鐘,互相交流了周邊有哪些還不錯的餐廳,甚至有人聽說宋北晴正在找工作,推薦他去自己朋友新開的一家餐廳試一試,對方留了名片地址,之後,他們才依依不舍地揮手作别。
宋北晴這會兒心情舒暢,簡直比英語考了及格還高興,回過神來才想起餘愁,他左看右看,轉過身發現餘愁還站在角落裡等他。
衆口铄金,積毀銷骨,民怨民憤,是利器也是殺器,幾千年來亘古不變的道理罷了。
餘愁看着遠去的人群,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他們今天鬧得不大,不過是遣走了幾桌客人,稍稍敗壞了這家的名聲,給宋北晴出口氣而已,今天過後,不會有人記得發生過什麼。
宋北晴看餘愁一言不發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立即搖着尾巴湊過去,谄媚道:“餘大作家,感謝你為小弟出氣,我願為你當牛做馬。”
“不需要。”餘愁起身要走。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隻吃了剛才那一口飯,早就餓了,這會兒胃酸燒的肚子有些泛疼,根本沒有力氣搭理宋北晴。
宋北晴不依不饒地跟着他:“你剛才太帥了,簡直是神仙下凡,這是不是就叫輿論的力量,擊敵于無形之中?”
餘愁無視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神情複雜地看着宋北晴。
宋北晴愣愣地問:“怎麼了?你不會真對預制菜感興趣吧?”
隻聽餘愁歎了口氣:“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