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晴笑了笑,心道大妹子你這話說的……
“小惠妹妹,這是哪裡啊?”餘愁開的店?
“這裡是南山雨,餘老闆的花店。”
“哦,”餘愁不是支教老師嗎,怎麼還開上花店了,“那餘愁呢?”
“我們老闆放下你之後就去學校了,讓我在這兒看着你,”小惠笑了笑,掏出手機撥開一個視頻,“你剛才喝醉了,看,你還非要讓我把視頻給你錄下來。”
“啊?”宋北晴瞬間瞪大了眼睛,奪過手機浏覽了一遍那個長達二十幾分鐘的視頻,隻見視頻裡,一個眼眶通紅的男人抱着一條毯子,對着鏡頭聲淚俱下,時而神色冷淡,時而表情癫狂,他說“餘愁你個王八蛋,一走五年整個人和死了一樣”,他說“你不是說要去有花有海的地方住嗎?我把沿海找了個遍,沙漠都去了,結果你他媽跑大山裡來了,可真有你的”,他說“能找到你,我真的很高興,不是天不遂人願”……
宋北晴仰天長歎,他怎麼喝醉後老做這種事情啊。
“你和我們老闆有仇吧,你一直在罵他,”小惠湊上前,“可是我們老闆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他在我們村支教五年,帶出好幾個大學生,一分錢沒要過,修路、村村通、古建築保護、搞旅遊農業,幫漓寨做了好多好多事情,大哥哥,你們和好吧。”
宋北晴愣了愣,餘愁這五年真是沒閑着,那個記憶裡連路都懶得走的人如今竟然有些遙遠。他歎了口氣,是,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他隻對别人好,卻對自己很差,對他宋北晴,更是無情到了極點。
“妹子,視頻删了,千萬不能被你老闆看見。”
“哦,可是我已經發給我們老闆了,是……你自己說要發的。”小惠尴尬地笑了笑。
“啥?”宋北晴瞪大了雙眼,他也顧不上别的,打開小惠的微信,第一個置頂的對話框就是餘愁的,他試圖點撤回,但早就過了時效,不過餘愁沒回,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抱着一絲僥幸,或許太忙了還沒看?
宋北晴忙定了定神:“小惠啊,你們村學校在哪呢?”
漓寨村小學的三層樓房裡,小學都放了假,隻有十幾個高中生安靜地坐在教室裡,手下的筆一刻都不松懈地寫着卷子,他們每周末會來上自習,方便餘愁統一給他們做輔導。
餘愁坐在隔壁的辦公室,正在給一個學生講題。男孩個子很高,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一雙眼睛黑得發亮,低着頭全神貫注地聽着,時不時回答餘愁的幾個問題。
電話震了一下,餘愁拿起手機,是一個地址是福甯的陌生号碼,立刻挂了,片刻後,那人又打了回來,餘愁有些不耐煩,直接關了機,注意力又回到題目上去。
那是一道壓軸的解析幾何題,他正要教這個叫張墨的學生用逆推的辦法解題。張墨很聰明,理科思維強,文章也寫的漂亮,常年位居他們高中的前三名,餘愁覺得這孩子進名校沒問題,免不了更關注他一些。
“餘老師。”
有人敲了門。餘愁擡起頭,李國強站在門口,一臉有口難言的模樣。
餘愁剛想說話,就見一個人從一側探出頭來,朝他笑着揮了揮手。餘愁微微一愣,這麼快就醒酒了?
“村長,你們進來稍坐。”
“好好好。”李國強生怕餘愁直接不留情面地趕他們走,迅速拉着宋北晴進了辦公室找位置坐下。
餘愁很快調整好情緒,用手中的筆敲了敲那個盯着宋北晴發呆的男生的腦袋,兩人接着讨論起了題目。
宋北晴微微一笑,餘愁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從座位起身,徑直走到餘愁的桌子旁邊,拿起他放在一側的手機,又回到座位上,開機,輸入密碼,打開微信,删除視頻,添加微信,輸入備注:宋北晴,再關機,放回原位。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餘愁也隻是教學間瞥了一眼而已,同時看呆了一旁的李國強,他壓低聲音問道:“這這這……這是餘老師的手機吧?”
宋北晴點點頭,回給李國強一個得意的笑,怎樣?他厲害吧,五年沒見還能打開老情人的手機。
“原來你們真是舊友啊。”李國強讪讪一笑,不管是什麼關系,隻要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就行。
宋北晴“嗯”了一聲,舊男朋友可不就是舊友嘛。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兩人才把那道題講完,男孩頂着一張痛苦的臉回去了,餘愁接了兩杯水放在桌子上:“村長有事要說嗎?”
“哦,宋老師說要找宣傳視頻的拍攝靈感,所以趁領導們回去休息讓我帶他到處走走,這不就來學校了嘛。”李國強笑容滿面。
“好,那村長繼續帶宋老師參觀吧。”餘愁整理着桌子上的教材。
“唉,别呀……”李國強有些坐不住了。
宋北晴拍了拍李國強的肩膀,翹了個二郎腿:“是這樣的,我這次來帶的人手不夠,缺個能當向導的助理,所以想跟村長借個人,聽說餘老師對于這個項目有很多思路,我看餘老師就很好。”
餘愁沉默地看了宋北晴一眼:“學校有很多事情,我沒有時間。”
“我們團隊有很多大學生,我讓他們都來給學生們輔導功課,我再派個人手去南山雨幫忙。”
“我沒參加過這類項目,沒有可以提供的經驗。”
“我的第一條視頻不是你做的嗎?”
“這不一樣。”
“餘老師不必自謙,福甯廣告大賽的金獎你是白拿的?況且後期的視頻文案還得仰仗餘大作家呢。”
“你沒有權力讓我幫忙。”
“村長同意了。”
“我不是漓寨的人。”
……
這……他們不是朋友嗎?李國強看着他們一來一往,摻雜着一絲微妙氣氛的火藥味兒已經蔓延了整間辦公室,他瑟縮着不敢說話,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裡多餘的很,這餘老師怎麼還翻臉不認人了呢?
餘愁眉頭緊皺,宋北晴放下腿,他知道餘愁已經生氣了,而他自從重逢以來一直壓着的情緒也終于消磨了些,接着從善如流地換了副面孔,就像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那樣,半真半假地笑道:“餘愁,就當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