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是傅澤桉,姜早沒有權利替他原諒,但她知道現在意識到其實并不晚。
雖然不會完全消除傅澤桉心中的隔閡,但至少能讓他感受到少時未曾感受過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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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進行到最後已變成喝醉的傅際中拉着傅澤桉吐露心聲,傅澤桉雖面上不顯,卻是一直耐心聽着。
姜早則被傅奶奶拉去了房間,房間裡的陳設布置和外面截然不同,倒是和小時候巷子裡那套老房子的裝修很像。
姜早被傅奶奶拉到一張竹編椅前坐下。傅奶奶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紙頁泛黃的老式相冊,放在兩人中間,一邊翻一邊和姜早講着傅澤桉的往事。
最前面是幾張不着寸縷的小嬰兒照片,姜早在傅奶奶的講述下笑得歡,末了還拿出手機一一拍了下來。
再往後翻就是他去碧水巷和爺爺奶奶一起住的那段時光了。
“那段時間的事你也清楚,一開始這孩子被欺負就不再出門了,整天上了學校回來就把自己鎖在家裡悶悶不樂的。”
傅奶奶的手又翻到下一頁:
“你看,這張照片他笑得多開心。”
照片上的小傅澤桉露出個腼腆的笑,被高高舉起和臉齊平的是一盒餅幹,很顯然,那盒餅幹也是照片的主角。看清那盒餅幹後姜早愣了愣,沒有來得及回應傅奶奶的話。
傅奶奶擡頭看她一眼,笑了笑:
“你也還記得吧,這盒餅幹。”
“這張照片就是你們一家剛搬來的那天照的,當時你拿着這盒餅幹來敲我們家的門,這小子就躲在牆根處偷看呢。你走後他吃了一塊說好吃,我就哄着他拍了這張照片。”
姜早點點頭,不好意思道:“當時我還小,餅幹都是媽媽做的。”
傅奶奶看出她的心思,又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卻不覺得難看:
“你今天帶給我的點心也很好吃。”
相冊繼續被翻着,接下來照片裡的主角多數都是姜早和傅澤桉兩個人。
這些照片其實都是姜毅拍的,直到現在看到這本相冊姜早才知道原來傅奶奶為了這些照片找過姜毅,還如此用心地一一打印下來放進這本相冊裡。
這些日子姜早都還有些印象,就和傅奶奶一起插科打诨地聊着。
“小姜,我真的得好好感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都擔心那小子心理出問題。”
望着傅奶奶格外認真的眼神,姜早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覺得說什麼都不能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準确表達出來。
于是她隻是伸手将面前這個慈祥的老者抱住。
“還好,現在他也算得償所願了。我就知道這小子這麼多年一直記着你。”
話剛落進姜早耳裡,傅奶奶就退了出來繼續翻找着相冊:
“對了,我這兒還有張你們回去後他過來找你的照片呢。”
翻到對應頁數,傅奶奶直接把那張照片抽出來放在姜早眼前,
“你看,那天他興高采烈地跑回來結果發現你搬走了整個人失落得不行。”
姜早從她手上接過照片,應該是傅奶奶偷拍的。背景很眼熟,是傅奶奶的家。傅澤桉小小一個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放在臉上應該擦着眼淚,另一隻手裡緊緊攥着一個小東西。
那個東西漏了半截在手外,姜早越看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奶奶,他手裡握着的是什麼東西啊?”
傅奶奶順着姜早手指頭指着的地方看去,想了一會兒:
“這你都給忘了,是你們搬家那天你送給奶奶的挂件啊,說是讓奶奶一定要記得你。”
“怎麼,現在奶奶倒是記得,你給忘了?”
姜早順着這個方向又想了好久才總算有了一點印象,她當時因為要搬家了哭得特别傷心,也就把給了東西這事兒給忘了。
心裡不由生出絲絲愧疚。
“當時傅澤桉回來沒見着你傷心得很,我就把這個挂件送給他了。我也知道你當時心裡肯定也想的是要送給他吧。”
姜早沒想到傅奶奶都這個年紀了還開玩笑調侃她,卻又覺得這樣的傅奶奶好可愛,還覺得她肯定能和自己外婆玩到一塊兒去。
幾秒内思緒轉圜萬千,回過神來時傅奶奶正一臉吃瓜地看着她。
“想什麼呢?這麼幸福的樣子。”
姜早雙手摟了摟身邊人,狡猾着:
“和這麼可愛的老太太聊了這麼久,當然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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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傅奶奶房間出來時客廳隻剩林芸一人。
姜早走過去正欲開口林芸就先出了聲:
“早早,今天太晚了,你和澤桉就在家裡睡吧,我已經讓阿姨去收拾房間了。”
“澤桉今晚喝了點酒,剛剛和他爸爸聊完天先回房洗澡了。”
既然傅澤桉都答應了,她也就應下了:
“好,謝謝伯母,您也早點休息。”
“你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傅澤桉對面的那間。”
告别了林芸姜早就上了樓,她本想直接去自己房間,卻在看見傅澤桉房間門時停住了腳步。
然後就鬼使神差地進了對面的那間房。
打開門進去時傅澤桉還在浴室洗澡,淅淅瀝瀝地水聲從其中傳出來。姜早無所事事,就在房間裡随便走走看看。第一次來到他的房間,這裡其實和他家很像,都是黑白灰。
行至床尾凳處姜早腿有些累,就索性坐下來。
卻在剛挨着柔軟表面時被凳子上的什麼東西給狠狠硌了一下。
“嘶—”
嘴上不自覺出聲,姜早虛虛站起來用手往那兒摸,找到“罪魁禍首”後拿到眼前一看眼睛瞬時睜大。
那是傅澤桉的車鑰匙,而車鑰匙上那個色彩都被磨掉的挂件就是剛在照片上見過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