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小女孩,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嘴唇幹涸,整個人毫無一絲活氣。
姜芳的心更是“砰砰”跳個不停。
眼前的一切,無不證實了她心中所想:姜映真,死了!!!
怎麼辦?怎麼辦?第一次見到死人,她竟有幾分懼怕。
尤其,死去的人是被他們一家折磨的姜映真。
不知是不是心虛的緣故,她不太敢與小表妹共處一室。
姜芳吓得六神無主,忙從地上爬起來,她現在要該去告訴阿爹阿娘,告訴姜樹姜林和姜香。
一記木瓢卻狠狠砸向了她的後腦勺,霎時間,姜芳失去意識,徹底昏死過去。
她的腦後出現了一張稚嫩冷淡的臉。
姜映真拍了拍手,睨了地上的姜芳一眼,眸中翻湧徹骨寒意。
倏爾,她輕聲關門,落上了兩把鎖。
這間小屋,是姜家人用來關她的。
姜映真回眸,從外邊看,小屋沒有什麼異樣。解決掉了姜芳,她卻不能喘息片刻,李秀雲疑心病重,夜裡回來定會查看一番。
她必須争分奪秒。
今夜的月,比以往都要晦暗。烏雲遮住了月,山野黑沉逶迤。夜冷星寒,三裡之外,一片灰蒙。
耳邊風聲獵獵,臉頰一滴淚無聲滑落。
姜映真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一定要不顧一切地跑。
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山村!
前世殘存的記憶,提醒姜映真從小道逃跑。
一陣細碎的腳步漸行漸近,她聽到了駿馬嘶鳴。
了了十幾人,舉着幾支火把探路,姜映真深知,眼前的人并不是清河村的點燈人。
“大人,就是這裡,屬下已調查清楚,絕不會弄錯的。”馬夫模樣的人,舉止虔敬,彎腰走在前面帶路。
姜映真打量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衣,藏匿于黑夜中。
這些都是什麼人,怎地在晚上來清河村?
姜映真的眼皮,毫無征兆地跳了一下。
“好好好,隻要向上面交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為首的人,聲音沙啞刺耳,他手執長刀,顯然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其餘人連連附和,“是是,大人說的是。”
十幾人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塊似的,不聲不響地潛入黑暗中的清河村。
姜映真目睹一切,面色如霜似雪,毫無一絲血色。
那群人前腳剛走,姜映真的額心卻覆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冬夜,小女孩猶豫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
臘祭的飯食,因為讨彩頭的緣故,有酒有菜有肉,比平常的農家飯豐盛許多。一頓飯,姜家笑得開朗,似乎很盡興。
“阿芳呢?怎麼還不來?”李秀雲喜笑顔開地抱着分得的香油和臘肉,向姜樹姜香問道。
姜樹姜香等人也感覺古怪,大姐素來喜歡熱鬧,臘祭可是清河村一年一度的盛事,她怎麼還不來呢?
李秀雲凝視自己面前的三個孩子,眼中精光閃爍,“阿樹,阿芳膽小,興許不敢一個人,你和阿林去将你姐姐接過來,至于阿芳,你替娘看好這些祭品。”
冷寂的山村,臘祭帶來了歡聲笑語,祭奉山神的燭光,明亮又熾熱。
不遠處,一行黑衣人将山村的熱鬧盡收眼底。
“屠村。”為首的黑衣人揮了揮手,“甯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是。”手下揚起了腰間的長刃。
今夜的清河村,注定會發生一場慘烈的悲劇。
*
緊閉的門,又一次“吱呀”作響。
宋命毫無睡意。
聽到細微的聲音,少年頭也不擡,似是料定來人。
姜映真進來便吹滅了油燈,好在柴枝燃燒得所剩無幾,她二話不說,将竹筒涼透的茶水一并潑向火堆。
姜映真做事,向來謹小慎微,她又踩了幾腳,随機抱起案台的稻草覆在上面。
“你做什麼?”少年見她舉止怪異,俊眉不禁微斂。
他的話沒有得到答案,女孩伸出食指,向他比了個“噓”。
宋命從女孩冷淡的眼眸中,讀出了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你若不想死,就乖乖照我說的做。
後山的廟宇,年久失修,香火已斷了十餘年。高台之上,三座神像眼眸半阖,似乎不忍目睹蒼生苦楚。
廟内,沒有什麼藏身之處,姜映真的秀眉緊蹙,她和宋命到底要藏到哪裡?
今夜,是萬般不能出去送死的。
姜映真擡眸,猝不及防地迎上神像悲天憫人的目光。她心下一顫,爬上了貢台。
忽地,小女孩眉目疏朗,她沖少年道,“快藏進去。”
原來,神像背後裂了一道口,這可為兩個年幼的孩子提供了庇護之所。
見宋命終于肯配合,姜映真不敢怠慢,忙藏進旁邊另一尊神仙之中。
神像内,姜映真閉上雙眼,虔誠祈禱,隻盼能避過此次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