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斑駁,樹影婆娑,缱绻的清風拂過面龐。裴郁回頭時正好站上台階,他低頭看樹下的青年。
長睫在吹彈可破的面上投下一排陰影,鼻梁高挺,下巴尖細,皮膚極白,黑直的長發散着柔和的光澤,就連揚起的發絲都盡顯矜貴。
不愧是仙島的寵兒,水土養人。
“喲,大醫師。”裴郁面帶笑容,主動打起招呼。
慕無憂起身走來,稍稍側目,從他旁邊經過,并沒有回話。
裴郁感覺怪怪的,見對方幾步便要消失在視線盡頭,他迅速加快腳步,幾乎跟慕無憂一道進的講堂,窗外鐘聲正好響起。
萬幸沒有遲到。
見他倆一同進來,曉夢生一陣驚喜:“你可算開竅了!”
裴郁道:“開竅?”
曉夢生道:“你知道多少人想跟他交好嗎,你怎麼會跟他同行的?”
“不是同行……”裴郁又道,“應該也算是同行。”
曉夢生一副你很上道的表情。
課下,裴郁背對着講桌笑着跟第一殿内熟絡的幾人談話。
“你們聽說了嗎,慕無憂昨日被宮主領去,見了各大門派掌權者們,他是整個學宮,唯一一個出席的學員。”
“年紀輕輕就能和宗門之主們同席,不愧是未來仙島的後繼者。”
杜恒臣看着裴郁道:“裴郁在天府的時候,也跟其他門派掌權者同席過吧。”
花洛道:“在天府跟在學宮能一樣嗎,學宮靠的是自己的能耐,在天府……”她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慕無憂,”裴郁從思緒中回神,“就是仙島島主唯一的徒弟,那位大醫師?”
“别告訴我,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曉夢生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
“不至于,不至于。”裴郁笑着道,“我隻是想說,慕無憂,這個名字和我倒是挺配。”
就在這時,前排的慕無憂剛好轉過身來,曉夢生眸光一亮,直勾勾地看着他,恰好和慕無憂對上視線。
曉夢生擡手指了指身邊的裴郁,然後兩隻手的拇指食指相碰,圈出一個心形,又指了指慕無憂,再次比了個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慕無憂沒什麼表情,在他旁邊,段琊不知在說些什麼,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翻看典籍一心學業的慕無憂。
裴郁課上依舊活躍,或者說引人注目是他的常态,宋明理大祭酒一反常态非常喜歡他,以至于裴郁在第一殿,沒什麼人敢找他不快。
一人除外。
段琊。
裴郁自認沒有惹過這位大醫師的好友,但這人每次上樓、下樓,經過走廊、講堂,和他面對面經過時,鄙夷和挑釁總是不加掩飾。
裴郁覺得如果對方嘴裡有唾沫,大概都恨不得啐他幾口。
“這人怎麼回事!”曉夢生見了不禁反感。
“裴郁,是不是你惹過他?”花洛詢問。
“必然不是裴郁的錯。”杜恒臣斬釘截鐵。
裴郁一臉莫名:“什麼仇什麼怨,這麼看我不慣。”
話是這麼說,裴郁大概知道段琊看不慣他的理由,神庭禮教一直是因循守舊,練劍的時候都不能吱聲,更不用說課堂上。他這般作為,自然會有人看不慣。
不同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學員,這位倒是很遵從本心,絲毫不顧及他頭頂的天府少府主名号,厭惡就是厭惡,想必也是仗着那位慕無憂?
對方反複挑釁,裴郁也想反擊,被段琊帶人堵住去路的時候,裴郁不由勾了下唇角。
“天府少府主,很嚣張嘛。”段琊帶着五人。這五人都并非第一殿的人,身上穿的也不是各殿的衣袍,興許連容貌都僞裝過。
“過獎過獎。”裴郁道。
“你能在課上閉上你那張嘴嗎。”段琊皮笑肉不笑。
“不能。”裴郁笑着道。
“家裡請執教了不起,”段琊道,“我等修士,将來憑借的都是戰力,出了這殿門,我們中是個人都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段琊這麼說也不是沒頭腦地亂說一氣,他早就打聽過了,天府少府主就是個草包。
平日喜歡惹眼出風頭,但修為虛高,實力差強人意,絕不是他們這些宗門佼佼者的對手。
這些時日來,就因為這人在課堂山起哄,主執教都按照他的節奏來講學,以至于他們很難跟上。許多術法、戰技甚至陣法都需要算術,他忍耐至今,早已忍無可忍。
“所以你就叫這麼些人來對付我?”裴郁笑了,“你不知道如果我叫人,來的人會是你的十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