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開沒想到這個人是聞野。

他怎麼說也算得上是A市的少爺，怎麼會到S市來？

顔開慌亂地移開目光。

男人依舊是曾經那般好看，隻一眼就足夠讓顔開心髒狂跳。

兩年不見，聞野臉頰上的肉少了些，下颚線也更清晰，應該是瘦了點。

最明顯的變化可能是，他那雙眼睛不再是曾經的桀骜不馴，反而似籠罩了一層薄紗，多了些距離感。

還噴了香水。

這人之前最煩這些亂七八糟的精緻行為，身上帶着的從來都是沐浴露的清香——偶爾也能嗅到他本身的味道，很淡又很濃烈的香味。

她忽地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是聞野愣愣盯了她半晌，湊上來就喊：“醫生救我狗命！”

顔開那時候還是個剛當上主治醫師的小年輕，也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驚豔于旁人的顔值——這人完完全全長在自己的審美點上。

片刻的愣神後，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我是心理科的。”

男生面不改色地将捂在肚子上的手移到了心口：“對，醫生，我心理也有問題。”

她當時說什麼來着？

顔開發現自己記得一清二楚。

她說：“……青少年心理科。”

想起聞野當時呆滞的神情，顔開沒忍住彎了彎眼睛，又猛地想起這時候還處于一個極度尴尬的場景，清咳兩聲将笑意壓了下去。

她抿唇：“不好意思。”

對面半天沒回話，顔開盯着欄杆上褪色的痕迹頓了片刻，緩緩擡眼。

聞野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盯着她入神。

一如當年。

擡眼的瞬間，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猛地回神，她偏頭避開。

“顔開我回來啦！”賈欣一手拿着一個冰淇淋跑了過來。

顔開摁滅手機，轉身去接冰淇淋，她聲音輕輕：“人多嗎？”

“多。”賈欣笑道，“不過人家速度很快。”

她頓了頓，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看向身後盯着顔開的男人：“額，你們剛剛是在——？”

“沒什麼。”顔開後知後覺地湧上一陣恐慌，她猶豫了兩秒，“我們換個地方吧？”

賈欣一愣：“啊？為什麼？這是我們好不容易搶到的位置诶，最好的看煙花的位置。”

顔開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怎麼說？說自己跟個二貨一樣找帥哥要微信沒想到要到了前男友？還想到了之前相處的場景，沒忍住在沉默對視的時候笑了出來？

有些丢人，還有點尴尬。

她正想着要不要随便編個借口，後面的人輕輕歎了口氣，似是妥協。

随後，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用，我不愛看煙花。”

他似乎是轉頭跟其他人說話：“走了。”

那群男生吵吵鬧鬧的，好像在罵人。聞野語氣多了幾分煩躁：“我要吃冰淇淋不行啊。”

他們推推搡搡地離開了天橋。

顔開繃緊的背松弛下來。

她又覺得愧疚，明明是自己不願意待在這，卻逼得人家一行人離開……

臘月天氣寒涼，手中的冰淇淋遲遲未化，她低頭咬下尖尖，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要開始了！”周圍響起一陣歡呼，大家一起倒數，喊聲震天。

顔開看向江邊的那瞬，倒數剛好到了“1”，煙花扶搖而上，在黑夜中綻放，絢爛而奪目。

跨年鐘聲響起，周圍此起彼伏響起“新年快樂”。

顔開垂眸看着冰淇淋。

至此，離開A市的時間，正式跨入了第三年。

她輕輕道：“新年快樂。”

-

跨年倒是爽了，離開外灘卻成了件難事。

公交早就停了，回去的方式隻剩下地鐵和打車。

地鐵站内人擠人，甚至連地鐵口都排上了隊。

賈欣瞪着屏幕上的打車軟件：“前面還有五百單……”

顔開倒是覺得還好，明天不上班，她現在也不是很困，晚點到家沒什麼。

她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今天要睡在江邊了。”

賈欣被逗笑，她摁滅手機，拉着顔開往外走：“我們往前走走，這邊人太多了。”

走着，她還一邊嘟囔：“早知道開車來了。”

“開車也沒用呀。”顔開說，“這麼多人，車子一步都動不了。”

“那也是。”賈欣歇了這個想法。

江邊的夜風帶着涼氣，發絲被吹亂，顔開将毛線帽往下壓了壓。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漸漸遠離了外灘的範圍，周圍人也少了許多。

前面一個男生拉着欄杆大喊：“新年快樂！！”

江面都蕩漾着喊聲，賈欣笑道：“真有活力，一看就沒上過班。”

顔開也抿唇一笑。

“嗨喽，小姐姐。”一輛車突然慢悠悠地停在了顔開身邊，窗戶緩緩下降。

顔開下意識護着賈欣後退兩步，皺着眉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