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輸了不高興,陳宗禮輸了他更不高興。畢竟,莊嘉軒輸習慣了,但陳宗禮從無敗績!
走近後,才發現陳宗禮和“08号”兩人尴尬地呆站着,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你們倆站着幹嘛呀?一動不動的……”
他站在兩人中間,左看看陳宗禮,右看看“08号”,沒看出問題,又眨了眨眼,目光再次移到“08号”臉上。
上下左右看了個遍。
哎奇怪,越看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半晌,他突然驚呼大喊:“卧槽!!!陳一諾!”
……
賽車場更衣室外,莊嘉軒和周老闆蹲在門外,角落裡一黑一白兩隻小狗呆坐着,宛如兩隻石獅子。
周老闆吐出一口煙,疑惑問:“他倆是親……親兄弟?”
莊嘉軒咬着吸管,把瓶底的飲料一吸到底:“是兄弟,但不是親的。陳一諾……就是那個新車神,是領養的。”
周老闆對陳家不了解,隻是好奇:“不對啊,一個不……不差錢,一個賽車賺……賺錢。”
莊嘉軒打了個飽嗝,搖搖頭:“不知道,那小子古怪着呢。”
“他平時在學校,像個隐形人。成天戴着一副黑框眼鏡,走路低着頭。跟剛剛赢了比賽,那意氣風發的樣子,簡直兩幅面孔。”
他視線看向更衣室,一臉幸災樂禍:“陳宗禮肯定把這小子罵死,活該~”
周老闆“切”了聲,跟他持反對意見:“我看未……未必。”
……
岚楓山的更衣室很寬敞,兩排灰白色的儲物櫃,中間兩條并排木椅。再往裡走,是一格格帶門簾的淋浴間。
平時熱熱鬧鬧的更衣室,如今安安靜靜的,隻亮着一盞白織燈,有些壓抑。
陳宗禮在儲物櫃旁換衣服,他拉開賽車服的拉鍊,利落地往後一脫,露出上半身。
雖然,他才18歲,已經練成非常标準的倒三角身材,寬肩窄腰,肩胛骨平整得像翻開的書本,脊柱從脖頸一路往下延伸,最終沒入褲沿。
陳一諾被這副身材激出了一絲自卑,他低下頭,禁止自己沉淪在沒法控制的發育問題上。提醒自己的腦子趕快運轉,看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
在聖保羅念書的時間裡,他總能聽到很多關于陳宗禮的事。說他是頂級豪門太子爺、港城預備役首富、豪門千金夢中情人……他永遠是話題的中心,所有人都想認識他,所有人都想跟他扯上關系。
陳一諾卻不這麼想。他認為,外在越完美,内裡越危險……誰知道他盡善盡美的背後,到底藏着什麼恐怖的東西……
所以,從到陳家的第一天,就選擇低調,選擇當一個透明人。除了非必要,跟對方不産生任何交集,也不引起他的注意,那是最好的。
但是,今天好不了了。他努力維持的人設徹底崩塌在陳宗禮面前。
先是比賽赢了陳宗禮,又破了他的記錄,一舉奪走他在賽車場TOP1排名!
不僅如此,還赢他的錢,讓他喊自己爸爸……
什麼叫樂極生悲,這不就具像化了麼?!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掉馬了,但陳宗禮這個“完美假人”沒掉啊!他會怎麼懲罰他呢?
這心情,讓陳一諾仿佛在看恐怖片:又怕,又想看。
終于,在長久的安靜後,陳宗禮先開口:“什麼時候學會賽車的?”
他套着T恤,聲音隔着布料有些悶,低沉又極具穿透力。
這題不難,陳一諾一五一十地回答:“從小就會,家裡……有做賽車生意。”
他口中的賽車生意,肯定不隻是賽車本身。
畢竟,古家的□□事業非常多元化。不隻做zf發牌照的賭場生意,還做灰色地帶的生意,在他們家看來,關乎輸赢的事,都能賭。賽車是其中一項。
耳濡目染,陳一諾很小就學會了賽車,而且天賦極佳。
古家的事,陳宗禮沒興趣深究,他繼續說:“為了赢,不要命的性格,也是從小就有嗎?”
陳一諾皺了皺眉,想到自己最後超車的極限操作,心有些發沉。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低頭認錯:“哥,我錯了,以後不這樣了。”
陳宗禮整理好衣服,轉過身低頭看他。
黑色卷毛被白熾燈照得泛冷,“厚瓶底”又擋住了眼睛,像是一個刀鞘收住了眼睛的鋒芒。不過,好歹近視是真的,他親眼看對方摘掉了隐形眼鏡。
雖然,喊他一聲“哥”,道歉也格外主動誠懇。陳宗禮卻看出他的敷衍。
他比未完全發育的陳一諾高了快兩個頭,他朝前半步,身體擋住了半邊白熾燈,仿佛成了一道把人卷入陰影中的龍卷風。
他嚴肅道:“跟我道歉的,是賽場上的陳一諾,還是學校裡的陳一諾,抑或……是靈堂那個古一諾?”
陳一諾太能藏了,跟他好好溝通,首先要把他的僞裝撕破,把醜話放在前面。
他的意圖被陳一諾百分百接收到。陳一諾也很識趣,嘴角揚了一下,剛剛那個低頭認錯的小孩便瞬間消失,仿佛從沒出現過。
“反正都是我。想怎麼罰,直接說吧。檢讨?禁止賽車?幹脆禁足?”
透過厚瓶底,他雙眼靈動地眨着,“或者我們再比一場,我輸掉把第一還給你?”
“不過,破紀錄得靠你自己了。”
如果聽到這話的是莊嘉軒,現在肯定血壓飙升,死活把人拖到賽車場再比一場。
但陳宗禮情緒很穩定,眉頭都沒皺一下,平淡地睨着他的頭發,看似毛茸茸的卷毛,倔強起來能成鋒利的刺,當你放下戒備想摸一摸,它便紮你一手。
他微曲膝蓋,彎腰低頭降到跟陳一諾視線同一水平。
“我不在意自己的輸赢。”
陳宗禮伸手摘下他的厚瓶底眼鏡,頭朝前,跟他幾乎鼻尖相對:“但如果老太太知道,岚楓山新車神是你,你說她會不會驚訝。”
“哦……原來這個古家來的小卷毛,還有兩幅面孔。”
突然拉近的距離,陳宗禮對上陳一諾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眼珠烏黑渾圓,明明是清澈的古靈精,卻一眨一個鬼主意。
“你還會告狀?”陳一諾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戰術性後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他不害怕陳宗禮,但害怕老太太,因為看着她,會想起自己奶奶。
陳宗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上斜眼帶着戲谑的笑意:“嗯,我告狀怎麼了?威脅人比什麼手段都管用。”
“不過,今天賽車的事,我不會跟她說。但下次,你要是再為了赢不擇手段。我肯定告訴老太太。”
“别看老太太看着挺慈祥,生氣起來,可是很恐怖的哦~”
陳一諾愣了愣,沒想到陳宗禮會放過自己,但語氣還帶着戒備:“你是說,這次就……算了?”
“還沒算完。”陳宗禮拿出手機,遞給他一個二維碼:“掃我!”
陳一諾拿出手機,眼睛裡有防備,但還是将信将疑地掃了他。加上好友後,很快彈出一個5000元的轉賬消息。
陳宗禮收回手機:“呐,今天我倆的賭約兩清。”
“叫爸爸,你讓莊嘉軒叫去,我沒答應過……”
走之前,他還神秘兮兮說道:“答應我的事情不要再犯,讓我抓到,後果自負!”
說完,無視陳一諾臉上的表情,大步離開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