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皎原本的計劃是直接開車沖出去,面包車雖然橫亘在馬路上,但絕不是沒有空隙,隻是......風險過大,極易激怒劫匪。
她垂眸瞥了一眼攥着她小臂的手,周子顔試圖藏起自己的恐慌,但顫抖的身體還是暴露了她。
溫皎沉思片刻,默許了她的建議。
她道:“我們帶的現金可能不夠。”
溫皎拉開車裡的夾子,裡面隻有五張紅色鈔票和一疊厚厚的零錢。
“沒關系,我們試...試,大不了再給他轉賬。”
周子顔說話的聲音有些抖。
溫皎看了她一眼,安撫地拍了拍攥着她手腕的白皙手背。
“那就按你說的先試試,你先松開我,這是手動擋的汽車,我必須兩隻手都放在操作台上,保證遇到緊急情況,車子能立即開動。”
周子顔聽話地松開手,突然耳側傳來敲玻璃的響聲,劫匪從主駕駛繞到了副駕駛的車窗附近。周子顔被吓了一跳,剛松開的手再次緊抓住溫皎的手腕,她緊咬住下唇,不敢叫出聲來,害怕劫匪發現車内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
劫匪的語氣愈發的不耐煩,威脅道:“到底給不給錢,不給錢兄弟們就開砸了。”
“砰砰砰——”他敲打的頻率加快,錘子形狀的工具在玻璃上躍躍欲試。
坐在副駕駛的女生脖子害怕地縮進羽絨服的立領裡。
溫皎湊到周子顔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不要害怕,你現在搖開車窗的一個縫隙,把錢遞出去,如果他嫌不夠,我立刻啟動汽車,我們從路的邊緣沖出去。”
周子顔認真地點了點頭,搖下一小截車窗,車窗的縫隙狹窄,看不到車内的人,她手指攥着現金顫抖地将錢遞了出去。
車外的劫匪先看到的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指尖夾着一疊鈔票,緊接着他注意到無名指上鑽戒。深邃憂郁的藍寶石在幽暗雪地和昏黃車燈的映襯下熠熠生輝,領頭的劫匪眯了眯眼。
遇到豬仔了。
“這麼少哪夠啊!”劫匪男笑了一聲。
他死死攥住伸出來的四根手指,試圖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撸下來。
周子顔立刻用力後仰将手指抽了回來,但無名指上的藍寶石鑽戒脫落,掉落在雪地裡,形成一個坑窪的雪洞。
敏銳的直覺讓她察覺到對方語氣裡的不懷好意,周子顔急忙搖上車窗:“我們快走,他們...”要搶我們。
話音未落,後輪陷在雪地裡的轎車驟然發動,溫皎扭轉方向盤,廢舊轎車的發動機發出巨大的嗡鳴聲,機油混合着燃料猛烈地燃燒,車内甚至能聞到一股濃郁的焦糊味。
“攔住他們!”
站在車窗旁邊的劫匪朝同伴吼道。
轎車以極快的加速度沖向面包車右側的縫隙,道路狹窄隻有車的一半寬度,駛入邊路時,轎車的右前輪瞬間騰空,在劇烈的颠簸中,轎車在慣性下從狹窄的邊路告訴沖出。
“操!”劫匪怒罵了一聲,撿起地上的藍寶石鑽戒,沖向面包車的後座,怒罵:“一群傻.逼,等什麼呢,還不快追!”
在極大的沖擊力下,周子顔隻能後背用力緊貼椅背,兩隻手緊緊抓住車窗旁邊的把手,閉上眼睛相信溫皎的駕駛技術。
睜開眼睛時,車子已經沖出包圍,行駛在寬闊的路上,她松了口氣,強忍吐意:“我們安全了?”
“還沒有。”溫皎透過後視鏡看後方緊追不舍的面包車:“他們還在追。”
周子顔愣了下,回頭看後座的車玻璃,果然那個深灰色的巨型面包車正以極大的加速度前進,速度極快,緊咬着她們的轎車。
面包車很快就追到距離轎車不到兩米的地方,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眼看就快撞上。
周子顔急得落淚:“都怪我,出門非要戴那麼多首飾,如果不是我,我們也不會被這群劫匪盯上,都怪我......”
溫皎瞥了她一眼,微松後迅速把油門踩滿,轎車在平坦雪地的上坡處颠簸了一下。周子顔肩膀被安全帶緊緊勒住,鼻尖差點撞上儀表盤。加速的轎車再次和面包車拉開了一段距離。
“别道歉。”溫皎語氣平靜。
周子顔眼眶紅了:“可是都是因為我......”
“他看到你有錢起了歹念是他貪心又惡毒,錯的是心懷歹念的他,不是你。”
溫皎:“别哭了,現在打電話報警,向警察說明我們的情況。”
對,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反思而是報警,周子顔顫抖地拿出手機,撥打了警方的電話,說明了她們的情況。
警察告訴她們一定要保持手機開機,距離溫泉山莊最近的警察局也要三十公裡,警車趕到需要一段時間。
周子顔放下手機:“警察建議我們不要停車,他們正在聯系附近的警局調取車輛的駕駛信息,派出的警車會根據手機定位往我們這邊趕。”
溫皎通過後視鏡,判斷了一下面包車的距離,又看了眼指針正在急促閃爍的燃油表,抿了抿唇:“我們沒辦法一直開下去。”
周子顔愣了下:“什麼?”
溫皎歎了口氣:“車馬上要沒油了。”
伴随着她的歎息,車内響起了警告聲。
“燃油不足,請盡快加油——”
“燃油不足,請盡快加油——”
“隻能賭一下了。”溫皎看向GPS系統上最近的可能有人的地方。
隻有她們遇險前原本的目的地——溫泉山莊。
“老大!”負責開車的劫匪小弟側臉看向副駕駛:“她們轉彎了,朝溫泉山莊的方向。”
“那不是正好?”
“跟住。”被稱作老大的男人正是剛才領頭的劫匪,手裡把玩着鴿子蛋形狀的藍寶石。坐在後排的幾個手裡拿着棍棒的小弟頭湊過去,盯着藍寶石看了看:“這不就一塊石頭嗎,能值多少錢?”
劫匪冷笑一聲,用手指把他的腦袋彈開:“不識貨的東西。”
“這戒指的價格你們一輩子的積蓄加起來都夠不到零頭,車裡那兩個人絕對是有錢人。”
小弟捂着腦袋:“開那麼破的車能有錢到哪去?”
劫匪:“呵,有錢人體驗生活呗,我們算是趕上了,如果開的是豪車還真不敢攔。”
畢竟富豪出門,身邊總是要帶幾個保镖。
轎車駛入溫泉山莊地界。
暴風雪席卷山莊,冰冷的雪花遮住轎車的前視鏡,大地一片茫茫白色,隻有遠處的山莊還亮着微弱的光。路邊的立牌顯示距離溫泉山莊還有200米,透過前視鏡甚至能看到山莊溫泉冒出的氤氲熱氣。
周子顔癱倒在椅背上,狠狠地松了口氣:“得救了。”
溫皎沒有立刻停下,而是駕駛着汽車圍繞着山莊外圍繞了一圈,直到最後一滴油耗盡,她才解鎖車門。周子顔立刻下車,牽住溫皎的手。
“.......等下。”
“他們要追上來了。”周子顔心中焦急,牽着溫皎以最快的速度朝山莊跑。溫皎看了眼遠處在停車場停下的面包車,有些猶豫,但山莊在一片白茫茫雪地和森林中亮起的燈像極了象征希望的燈塔。
溫皎回握住周子顔的手。
全力跑向山莊。
溫泉山莊。
兩人踏上木質台階,破舊的木闆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破敗的雪山木屋别墅的牆上赫然一個“拆”字,白茫茫雪地裡踩過的地方露出了枯萎的雜草。
别墅經年失修,雜草叢生。
可卻在黑暗中亮起了一盞燈。
溫皎和周子顔對視一眼,相握的雙手驟然收緊,幾乎是同時轉身。
“往哪跑呢?!”領頭的劫匪吐出一口缭繞的煙霧,把煙扔進雪地裡,搓了搓凍紅的雙手,露出一個歹笑。溫皎牽着周子顔往後退了一步,半隻腳踏進了木屋裡。
“抱歉,後路也不通哦,小妹妹。”
後背傳來一道女聲。
溫皎側過臉,一個長相淩厲的婦人雙手抱在胸前,面帶微笑地看着兩人,手裡拿着一把開過刃的尖刀,見血封喉。
進退兩難。
溫皎眉頭緊蹙,牽着周子顔朝唯一沒有人的側面慢慢移動,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使用最後的方法,畢竟...那隻會兩敗俱傷。劫匪人數衆多,跟着她們也在往側面移動,不出意外很快就會再次将她們包圍起來。
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溫皎的左手摸向牛仔褲裡水果刀的刀柄。
這時一直緊緊攥着她的女生忽然松開了手,溫皎愣了一下。
“周子顔?”溫皎皺着眉,伸手去拉她。
這種情況是不能耽擱時間的,多做一件事都可能萬劫不複。
溫皎拉了個空,周子顔忽然猛地推了她一把,用了十分的力氣,直接将她推到最外面。溫皎在雪中踉跄了一下,還沒站穩,周子顔已經撲向了站在廢棄别墅裡的女人,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尖刀,動作快得驚人,幾乎就發生在一瞬間。
“都别動!”
周子顔聲音顫抖,一隻手拿着尖刀,另一隻手狠狠锢住女人的脖頸,刀尖對準了女人的脖頸處的大動脈。女人雙腿顫動,雙手下意識地抵住手臂用力,想要減輕勒在脖頸處的壓力,她緊張地有些結巴:“我沒、沒動,小妹妹你别激動。”
“走。”周子顔眼眶發紅,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恐懼,還是腎上腺上頭的激動。
“走、走,都聽你的,你别激動!”
脖頸處傳來滾燙的熱意,女人愣了一下。
忽然反應過來。這個搶走她刀的女生并不是在和她說話。
周子顔盯着遠處的身影,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她聲音沙啞。
“溫皎,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