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将車停在停車場,步行到了電影院正門。
電影院門前人頭攢動。
香秀緊跟在葉斯林身後,生怕被人群沖散。
周圍的女人個個燙着時髦的卷發,穿着五顔六色的洋裝,身上香水味熏得她頭暈。
“拿着。”葉斯林從前台擠出來,塞給她一紙筒東西。
香秀低頭一看,是爆米花,散發着甜膩的黃油香氣。
他們的座位在二樓包廂,柔軟的絲絨座椅,面前還有張小桌子。
她一開始還有些緊張,随着劇情展開,香秀漸漸放松下來。
那是一部國外的愛情電影,當銀幕上出現戰火紛飛的場面時,她完全忘記了這是電影,眼淚簌簌往下掉。
一隻手帕遞到她眼前。
“擦擦。”葉斯林的聲音裡帶着笑意,“這麼投入?”
香秀不好意思地接過手帕擦眼淚,葉斯林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跟個小孩似的。”
那一刻,銀幕上的故事忽然變得遙遠,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邊這個人身上,心跳如擂鼓。
電影散場後,葉斯林帶她去了一家西餐廳。
香秀已經學會基本用餐禮儀,也想要嘗試下其他人都點的五分熟牛排。
但當侍者端上半生不熟的牛排時,她還是忍不住皺眉。
“不習慣就換一份。”葉斯林立刻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兒,招手叫來侍者,“給這位小姐再上一份香煎鳕魚。”
“對不起啊……”她有點不好意思,明明是她自己點的,又吃不下去。
葉斯林聳聳肩,“這有什麼的,我吃就行。”
鄰桌幾個穿着時髦的年輕男女頻頻往這邊看,其中一個燙着波浪卷發的女子嗤笑一聲,故意擡高聲音:“葉少爺現在口味真獨特,連鄉下丫頭都往這種地方帶。”
香秀的手指僵住了。
葉斯林放下刀叉,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後轉頭看向那桌人。
“李小姐,”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讓整個餐廳安靜下來,“我記得令尊上個月還求着我父親想要一筆貸款,需要我現在打電話問問,他還想不想要嗎?”
那女子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的同伴們紛紛低頭,不敢再往這邊看。
“不必理會他們。”葉斯林轉回來,語氣又恢複了溫柔,“嘗嘗這個奶油蘑菇湯,你應該會喜歡。”
香秀小口啜着濃湯,内心情緒很複雜。
被人嘲笑的羞恥,被維護的感動,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全都攪在一起。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
三天後,葉斯林又帶她參加了一場慈善拍賣會。
這次是在華懋飯店,來的全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
香秀穿着一襲墨綠色絲絨旗袍,頭發被專業理發師燙成了時興的波浪卷,看起來已經像個真正的富家小姐,隻要她不開口說話。
“今天拍賣所得全部用于赈濟災民。”葉斯林向她解釋,“你看中什麼就舉牌,不必顧慮價格。”
香秀緊張地捏着号碼牌,看着一件件珠寶、古董被拍出天價。
當展示一條珍珠項鍊時,她忍不住輕歎一聲。
“喜歡?”葉斯林問。
香秀下意識點頭,随即又慌忙搖頭:“太貴了……”
葉斯林已經舉起了牌子:“三千。”
“三千五!”後排有人加價。
“四千。”葉斯林面不改色。
香秀急得直拽他袖子,這麼一大筆錢,在鄉下能買幾十畝地了!
就在這時,她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放在桌子邊緣的号碼牌,牌子“啪”地立了起來。
“四千五!23号女士出價四千五!”拍賣師立刻指向她。
香秀呆若木雞,慌亂地想解釋這是個誤會,卻被葉斯林按住了手。
“五千。”他淡定地加價,最終以這個價格拍下了項鍊。
結束後,香秀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我不是故意的,那麼貴的東西……”
葉斯林卻笑着把項鍊戴在她脖子上:“很适合你,隻要你喜歡的東西,多少錢都值得。”
珍珠貼在她鎖骨上,涼絲絲的。
香秀擡頭望着葉斯林含笑的眼,突然明白了什麼叫“一擲千金為紅顔”。
葉斯林牽着她的手坐上了回程的汽車上,她靠在葉斯林肩頭,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夜風微涼,但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不知何時,他們的手指已經交纏在一起,像兩株終于找到彼此的藤蔓。
“下周有個朋友聚會。”葉斯林把玩着她的手指,“都是我在英國留學時的同學,帶你去認識認識。”
香秀點點頭。
汽車轉過一個彎,月光突然灑滿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