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還沒往前走兩步,就看見住在隔壁的傑拉德正沉着臉跟灰尾侍女商量着什麼,侍女當然不會有什麼反應,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同樣的話,交談失敗,傑拉德的表情愈發難看。
最後不知道侍女說了句什麼,他立刻閉上嘴,跟在她身後,也就在這時,他對上了白郁的視線。
年輕人微笑點頭,完全沒有窺探被發現的局促。
白郁說:“很擔心?想這麼多也沒用,說不定過去還有别的轉機呢。”
傑拉德不知想到什麼,身體忽然松弛下來,笑道:“白哥,你說得有道理。”
奇怪的是,傑拉德在看到白郁之前,已經肉眼可見的緊張,現在反而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松了一口氣,盡管對方努力掩飾,但白郁還是能感覺到他來來去去的貪婪視線。
那是審視獵物的眼神。
白郁立刻警惕起來。
他掃了掃另一個方向,這時候所有人都出來了,走在最前頭的是多麗絲,長相柔美的女人直直從他身邊掠過。
他想都沒想就遊到了尤拉身邊。
白郁:“尤拉小姐,聊聊?”
女人的回應是一道冷厲的目光,譏諷道:“多麗絲沒給你開出合适的條件嗎?”
“不要說得好像我們之間的關系多親密一樣,必要的時,你也會給我兩刀吧?”他朝先行一步的多麗絲揚了揚下巴,“比起朋友,我以為你現在會更信任利益關系。”
拉踩不道德,但在這種場合,好用極了。
這話似乎是說到尤拉心坎裡了,她沒有再拒絕年輕人的搭話,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傑拉德,馬上就明白他的來意,“白郁,現在是你求我了,他想殺你。”
“這裡所有人都想解決其他人。我也不是什麼好人。”白郁說,“有來有往的叫交易,單方面協助叫慈善,尤拉小姐,我給的報酬你會滿意的。”
他把跟多麗絲的談話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尤拉。
“你……”尤拉神色古怪,完全沒想到白郁會托盤而出,她不自然地點頭,肯定了多麗絲說的驅散魔法的事,但關于公主的眼淚她表示并不清楚。
灰尾侍女帶着他們朝廣場的另一邊走,談話間,不知不覺他們落在隊伍的最後面,傑拉德好幾次把視線投過來,看到尤拉待在白郁身邊,二人相談甚歡,又猶豫着退了回去,繞到阿西娜身後。
賭對了,看來他也覺得審判庭的人不好惹。
尤拉嘲笑傑拉德:“又慫又蠢的家夥,也想跟我們争優勝?不自量力。”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認為白郁能和她平起平坐。
說着她看向白郁:“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你不也是嗎?”
“我不擔心是因為我絕對能通關。跟你這種野路子不同,我的老師交代過了,我什麼都不用做,坐等成功就行。”尤拉揚起下巴,傲然道。
烏雅指不定在哪給你挖坑呢。
白郁不認為烏雅會是什麼好人,畢竟她舅舅就是個人渣王八蛋。
這麼想着,他又覺得自己确實得去學習一下寵物絕育手術,說不定這輩子還真有用得上的時候。
那個詞怎麼說來着?有備無患。
“那多麗絲呢?我好像聽說你跟她是同門吧。”白郁抓住她話裡的漏洞。
“……”尤拉聽到熟悉的名字,面容扭曲,幾秒後,她加快速度,直接把白郁甩在身後。
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特别遠,越遊地勢越低,很快就看到了兩側隆起,大概是某個海谷,一路過來沒出現任何活物。
灰尾侍女帶着他們遊到最底下,幾乎貼着底,漸漸地,兩邊的扇形藻類愈發茂密,約莫有幾米高了,海底幽深,灰尾侍女的身影也更加疏淡。
衆人默契地加快速度,生怕掉隊。白郁沒有放下對傑拉德的防備,他也不覺得這支隊伍裡隻有傑拉德一個人想對他動手,因此他始終挂在最末尾。
他一邊遊一邊撫摸着白銀的背,或許對方也感受到了他的緊張,用尾巴輕輕卷着他的食指,一點點收緊,也許是在撒嬌,盡管這家夥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承認。
沖突是在他們快要離開海谷的時候發生的。
白郁正防備着四周,就聽見隊伍前段傳來的騷動聲,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沒等他看清楚,有人驚呼有人破口大罵,并且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不一會兒就有人退到白郁旁邊。
年輕人皺着眉頭又稍微拉遠了一點距離。
“阿西娜,你要幹什麼?”傑拉德吼道。
密匝匝的海洋植物讓周圍形成視覺盲區,隊伍肉眼可察慌亂起來。
阿西娜在衆目睽睽之下,時不時吞咽唾液,伸長細頸,即使是在這樣昏暗的地方,白郁也能看見她伸出猩紅的分叉舌尖,張開尖碎的牙齒,啃咬傑拉德的肌肉,跟魔物如出一轍的狩獵方式。
猩臭的血氣在海水間彌漫。
傑拉德沒有坐以待斃,一邊大吼着讓其他人幫忙一邊伸出尖甲試圖割斷長舌,尾鳍也朝女人的脖子刺去,然而阿西娜的動作比他更快,女人分叉的舌頭瘋狂穿刺傑拉德的腹腔。
其餘人見狀,别說上去幫忙了,如果不是怕灰尾侍女的限制,他們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傑拉德的聲音越來越小,随着最後一道哀嚎聲落下,阿西娜終于稍微頓了一下,或許是口水的透明液體夾雜着細小的粉色肉塊從她齒間滑落。
與此同時,傑拉德尾巴抽搐幾下,似乎還在掙紮,阿西娜一從他身上脫離,他便像斷線的風筝,揚起一陣水波,搖搖墜落,徹底沒了氣息。
這個女人,之前在藏拙!
白郁眼尖,發現除了腹腔,他的心髒似乎也被女人掏了出來。
墨菲……返祖的時候也會這樣攻擊别人嗎?龍……也會這樣嗎?
像沒有理智的怪物。
年輕人的思緒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