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曌對于這句話很敏感，因為她隻有推卸責任時會故意用“她的腿被打斷了”的句式，而非習慣性的“我們把她的腿打斷了”。

可是村長好像從未想過隻是這麼說話也要被懷疑什麼，他露出了一瞬不解，然後否認：“她已經被她父親賣了，我們這麼做也是事出有因。”

哦，确認了，習慣了把女性當資源了，之前一定殘害過其他人。

“繼續說吧。她懷了第二個孩子之後呢？”

村長一直在和林曌對視，看起來很坦然，想了想就開口：“她哄騙了婆婆，讓婆婆給村子裡的人下了藥，幫她跑出去。

她甚至還偷了婆婆的藥，下給了當時看守她的齊仁一家，當晚齊仁和他兒子就都死了。

幸好齊虎的兒子聽到了她向婆婆的求救，才讓我沒有丢了命。

最後在後山的山腰，我們攔住了她們。

馮君當場撞樹死了，死前還不忘蠱惑婆婆。

婆婆被她的話影響，在後來齊虎兒子因為不明原因感染惡疾時拒絕治療，齊虎的兒子又死了。”

聽他最後一句的語氣，明顯是認為齊虎的兒子是被婆婆害死的。

隻是苦于沒有證據。

這樣的人，不知道曾經婆婆為什麼救他們。

又為什麼救了他們，反而能對一個孩子的死亡視而不見。

“說完了？那您走吧，我們也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卓不群起身趕人。

“現在馮君的冤魂作亂，你們不想知道怎麼度化她嗎？”

村長紋絲不動，隻是視線轉向了卓不群，開口試圖尋求合作。

“她想要的，隻不過是殺了你們而已。”隻是她不僅要村民死，還要見證了她悲慘的兩個孩子死。

卓不群之所以能從祥雲的空間出來，便是和對方達成了合作——以系統契約為約束，隻要玩家能殺了皮影師，祥雲就與馮君同歸于盡。

村長歎了口氣，呢喃出聲：“是啊……”

萬沒想到，十餘年之後會受到因果報應。

萬沒想到，十餘年之後，他們也會成為别人的資糧。

他起身走了出去。

在開門前，回頭望向他們：“我知道你們是無辜的，隻是……”

“行了，沒什麼事趕緊走吧，看見你覺得晦氣。”林曌截住了他的話，沖他擺手。

卓不群站在時迩屋門處的門簾前，看了會，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迩睜開了眼。

一雙黑眸，眼神清明。

他緩慢地坐了起來，然而在他想要下床時，卓不群轉身離開了。

“本來也不是一路人，别惦記了。”

林曌這麼說。

對着卓不群。

“我知道。”

卓不群竟然笑着回答。

時迩不動了，撚了兩下指尖，身形消失在了這裡。

他們出門時村長已經帶着村民離開了。

他們直奔後山而去。

“煞氣森森一個鎮屍碑，偏偏叫‘往生’，誰傳出來的叫法？”卓不群随口問了句。

“村長呗，誰有他虛僞。隻要自己不被壓到下面，當它是往生碑有什麼不好。”林曌今天對他的觀感算是降到谷底了。

“那也是皮影師眼裡的村長——這個副本裡出現過的沒一個好人。”

他們走到後山山腳下時，看到了張悅和李明。

兩隊沒什麼溝通，互相打量了眼點了點頭，然後一前一後隔着不近的距離上去了。

“卓不群。”林曌連名帶姓地喊他。

“嗯？”

“早晚有一天我比你強，能橫推A級副本，腳踩S級副本。”她很認真地說。

“隻比我強可不一定能做到，加油吧。”卓不群的眼神落在李明模糊的背影上，對方突然回頭朝他看了一眼。

“哦。”林曌乖乖應答時，的确顯得很乖。

上山的路上，霧比之前重了很多，哀嚎和尖嘯也比之前凄厲了很多。

時迩撫摸着石碑，那些嚎哭的冤魂之下，還有一個一直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恨意隻多不少，氣息隻強不弱的身影。

其實石碑中的冤魂，自我意識已經不剩多少了，他讓卓不群幾人看到的，就是這些人僅剩的記憶。

他們被禁锢在石碑中時，意識也在被消磨，最終會隻剩餘下的恨意和不甘，支撐着他們在皮影師的操控下掙紮。

這樣的他們，在玩家來時也會不分善惡地纏在他們身上。

時迩一一撫過那些名字，安撫着那些冤魂。

再等一天。

再等一天就能從皮影師那裡拿到你們的皮囊。

請諸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