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霈休道:“這世上的人要都在明面上耍手段,便不會有這許多糾葛了。”宋寄言聽得似懂非懂,她隻憑自己性格做事,也不管旁人如何,說道:“眼下元一姐姐還沒找到。”
音未落,忽見前方一個人影掠過,元一跳下高枝,拱手道:“君侯,後面幾人皆已活捉。”蔡霈休颔首道:“将人帶過來審。”
那被抓的幾人起初咬死不松口,被元一一番威吓,隻吓得跪地不起,全數招了出來。
“我們隻是這山上金河寨的盜賊,專挑點人少的商隊和過路人下手,這陣法是三年前一個高人所設,高人說隻要催動陣法,就可讓來往商隊生出幻覺,待到密林中,就可借助迷霧神不知鬼不覺地劫下财物。”
蔡霈休問道:“那布陣之人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一盜賊道:“那高人來時都是戴着一個厲鬼面具,沒人見過他的面容,高人也沒說過名字,隻交代我們用他的方法劫财,每過段時日,就會從我們劫的财物中拿走大半。”
宋寄言疑道:“你們又是如何得知我們今日要出發?難道我們之中有人是你們的内應?”蔡霈休搖頭道:“這些人都是從莊内帶出來,絕不會有異心。那官道上的茶攤攤主和你們又有什麼幹系?”
那盜賊道:“那茶攤老頭擺攤好些年了,和我們并無瓜葛,是有人送信到寨内,當家的以為是那高人來信,信上叫我們今日提前埋伏在此,說是有一筆大買賣要來,誰知……”那盜賊止了話語。
昨日見那攤主太過殷勤,又告知入山小路,蔡霈休心内起疑,現在一番盤問,竟和這夥盜賊毫不相幹,但那封信應是攤主所為。
蔡霈休睨一眼跪在地上的盜賊,開口道:“你在前帶路,我要見一見你們寨主。”從這些人口中也再難問出别的消息。
幾人走了一個時辰不到,那建在山林裡的寨子就顯露出來,寨外建有放哨台,圍欄邊有數人把守,現下還是白日,這寨内竟是燈火通明的一派熱鬧景象,宋寄言連連稱奇,蔡霈休皺眉視去,但覺有幾分詭異。
“你們寨内還來了客人?”
蔡霈休看向被捆在一處幾個盜賊,先前說話的盜賊被她目光盯得心裡直打顫,梗着脖子道:“昨夜寨内闖進兩個毛頭小子,沒想到這兩人有點功夫,衆弟兄費了不少力才把人治住,當家的見他們細皮嫩肉,說是沒吃過的好肉,今日要把兩人烤來吃。”
宋寄言聽得面色刷白,與阿漣轉身幹嘔起來。
蔡霈休黑着張臉,亂世之下,良田沒人耕種,莊稼無收,餓殍盈途,不少人易子而食,更有将領攻一城而屠殺百姓充作幹糧,天下才安穩二十年,一些活下來的,到如今仍改不掉吃人的習慣。
朝廷明令禁止以人為食,不想這寨子裡還有人欲行此事,蔡霈休踹了那盜賊一腳,罵道:“同類相食,蔑視禮法,那二人現在是生是死?”盜賊顫聲道:“那二人應還活着,當家的說要等我們劫了财物,回去再行慶賀。”
盜賊又将二人關押位置悉數抖出,蔡霈休沉思片刻便想好計策,先由她帶人押幾個盜賊去正門,待引起寨内人注意,元一再帶兩人趁機潛入寨子救人。
宋寄言擦淨嘴角,憤憤地道:“休姐姐,我要一同去救人。”阿漣攔道:“小姐,這太危險了。”
“你見過死人嗎?敢殺人嗎?”元一皺眉問道。
宋寄言瞪眼道:“我是不敢殺人,可我,哎喲。”
卻是蔡霈休點住她穴道,宋寄言隻覺身上酥麻難耐,四處抓撓,急忙讨饒道:“我知錯了,我不去了,休姐姐我跟着你走,你指東我絕不去西。”阿漣見她狼狽模樣,臉上止不住地笑。
待解開穴道,宋寄言眼挂淚水縮在阿漣身後,看一眼元一,又看一眼蔡霈休,癟嘴冷哼一聲。
蔡霈休搖搖頭,讓人放弩了結放哨台裡的兩人,又把圍欄外的幾人放倒,留一人逃回去報信。元一見有許多人從寨内奔向寨口的壩子,心知時機已至,當即運功跳到屋面,旋身隐入瓦舍間。
蔡霈休推測元一已潛入山寨,看着圍上來的數十盜賊,淡然道:“今日你金河寨來劫我貨物,不巧這幾人被我活捉,你們當家的不打算出來認一認自家弟兄?”
就見一個持刀的矮痩男子道:“你們這幾人就敢闖我金河寨,當家的豈是你随意能見,識相點趕快把人放了,交出身上錢财,說不準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周圍盜賊紛紛揮刀應和:“對,把人放了,交出錢财!交出錢财!”
這群盜賊陣陣呼和,喊得一個中氣十足,蔡霈休隻覺頭疼不已,既不講理,那也無需再費口舌,隻揮手下令:“放箭,留點活口。”
弩箭“嗖嗖”連發,裡圈盜賊倒下一片,其餘盜賊隻聽幾聲慘叫,前面的人便仰身倒地,鮮血四處飛濺。
有人醒轉過來轉身欲跑,蔡霈休冷冷喝道:“我看誰敢跑?”
她聲音不大,卻讓衆人如被施了定身法,俱都面無人色。其中一人握刀的手不住顫抖,刀從手中掉落,“哐當”一聲,那人手足一軟,定定地跪在地上,一幹盜賊随之也跪倒在地,咣咣當當的落刀聲在空曠的壩子回響。
蔡霈休對着方才放話的盜賊道:“現在可以讓你們當家出來了嗎?”那人匍匐在地,冷汗涔涔,嘴大張着發不出一絲聲音。
蔡霈休問道:“你們當家的在何處?”一個聲音顫道:“在……在主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