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在距離他們十幾步遠的位置,看向他們。她的臉上好像笑吟吟的,施從心盡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師父的臉,但眼前好似始終彌漫着一層薄霧,師父的身影模糊,施從心看不真切。
施從心想上前兩步,卻邁不動腳,她的腳好像被什麼東西粘住了,她一步也走不動。
周圍的一切瞬間靜止了:鷹魔不再做無用的掙紮,翅膀停在空中,封印陣内的火焰也靜止了,不再湧動,就連沈琢臉上看見師父後欣喜的表情也定格了。施從心看着周圍的一切,覺得自己像一個闖入者,而這裡是木偶戲的舞台,他們都是被操縱的傀儡。
遠處師父好似走近了兩步,施從心再次迫切地想要和師父說兩句話,卻發不出聲音。她聽到師父歎息般道:“徒兒,該醒來了,終歸是一場夢而已。”
施從心如同沉睡的旅人被驚雷驚醒,頓時睜開了雙眼。
她看着頭頂的帳子,這帳子的樣式她眼熟,之前捉半身魔的時候,她看過好多遍。
她在鮮花鎮大娘的客棧裡。
她坐起身,一時間從夢中醒來,她有些分不清夢與現實。她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夢境中的一切都如此生動,甚至有些刻意,就在她追查到與當年瘴林異動有關的線索時,她就夢到了當年親身經曆的往事。
簡直像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體裡安排這些夢一樣。
施從心忍不住打了哆嗦,這個聯想讓她有點害怕。
她莫名其妙複活,得知師門幾乎滅門噩耗,在趕回師門的途中經過鮮花鎮,在設計抓住半身魔的中途,竟然意外發現了傀師還活着,還與沈琢重逢。他們審問傀師當年瘴林和留仙谷魔物異動的事情,得知事有隐情,仙道與魔道均有參與,而魔道的鬼滅将軍仇言是當年事件的參與者。就在他們想要進一步追問的時候,傀師死了,死相十分詭異。
然後,她就暈了。
施從心厘清了頭緒,想要下床找沈琢商量後續的行動,沈琢卻先出現在了門邊。
他抱着雙臂面色嚴峻地盯着施從心:“你經脈凝滞,為何還運功使用靈力,不知道弄不好會爆體而亡嗎?”
施從心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去,便把自己在亂葬崗意外複活遇到活屍的事情告訴了他。沈琢皺眉:“你複活這件事,也是詭異得很,不知道有什麼副作用。要是大師兄在的話,還能幫你診斷一下。”
他說完就沉默了。施從心原本滿肚子疑問,她想問沈琢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外人的傳言都是真的嗎。但是看沈琢這個樣子,她卻有些不忍心開口了,這無疑是讓沈琢再揭開一次當年的傷疤。
沈琢看施從心沉默了,知道她是顧及自己的心情,但這終歸是要說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還記得當年的瘴林異動嗎?”
施從心點點頭:“當年瘴林異動之後,師父趕回來,制服了虎魔和鷹魔,并設下了封谷陣,防止魔物逃出留仙谷。”
“我将自己的經曆一五一十的告訴師父,師父說,我去的那片湖是林心湖,湖下的封印陣是師祖設置的。成平年前,仙魔人混戰,魔物四處作亂,直到成平年後,作亂的魔物被捉拿歸案,經過仙魔人三方的同意,這些魔物被鎮壓在瘴林的林心湖下,封印陣就是用來封印當年作亂的魔物的。隻有掌門運轉無拘心法,才可以打開封印陣。”
風大了些,沈琢走到窗戶邊将窗戶關小:“當年的神秘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成功打開了封印陣,但好險陣隻開了一半,還好你去的及時,打斷了那個神秘人的行動。師父回來,加固了陣法,将瘴林的魔物重新封印了。然後她老人家去重川追查兇手,但追到傀師後,線索就斷了。”
“直到我們今天抓住了傀師,才得知了新的線索。”施從心靠着床,看向地闆,地闆上還殘留着傀師融化的痕迹,“之後,師父在瘴林入口設置了笛鈴,瘴林的封印隻要有異動,笛鈴就會發出警告的鈴聲,我們就能知道。”
“後來的留仙谷異動,我們就是聽到了笛鈴的警告聲,才發現的。”
施從心回憶起了那日的情形——
那日師父同樣不在谷中,她去給玫靈宮給她的師妹,也就是施從心他們的師伯送藥了。師父有一個師妹,不知為何,她沒有在無名派,而是去了另外一個門派——玫靈宮。
玫靈宮女弟子居多,多修習一些諸如梨花針、淩波步、幻容術等精巧的功法,一些術法即便沒有靈力或靈力極其低微的人也可以修習。師父沒有向他們過多解釋他們師伯的情況,隻說是身子虛弱,需要按時服下一下補充靈力的丹藥。
但施從心猜測,她的師伯應當是靈力低微或沒有靈力,所以才沒有在無名派,而是去了玫靈宮。
印象裡,施從心隻見過自己這位師伯幾次,每次都是在臉上罩着一層淡紫色面紗,說話輕輕柔柔的,時常是一副笑眼,脾氣很好的樣子。
想遠了,施從心回過神來。師父不在,他們幾個弟子各自在修習,忽然,施從心聽到了笛鈴的警報聲從遠處傳來。
施從心聽到警報聲後,第一時間就去往了論道堂。瘴林異動之後,師父在論道堂設置了封谷陣的開關,有緊急情況就可以落下封谷陣,防止魔物四處亂竄。
施從心到論道堂後,發現論道堂已經有一個人在了,是大師兄許子規。
許子規皺眉看着遠處笛鈴的警報聲傳來的方向:“師妹,看來封印陣又出問題了。”
施從心點點頭,她住的地方離瘴林最近:“笛鈴的警報聲不會騙人。師兄,先落下封谷陣吧。”
他們開啟封谷陣開關,不久沈琢和蒼丹也趕到了。
沈琢道:“師父之前說,魔物異動時,落下封谷陣,她能感應到陣法落下,并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