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從心看見大師兄一如記憶中的溫和笑容,呆愣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許子規真的在這裡。他就坐在那,一如記憶中每次受傷後的那樣,給自己煎藥。
施從心一邊用手撐起身一邊高興大喊:“大師兄,真是你……嘶!”她剛一擡起身體,四肢的疼痛就像啟動了什麼機關傳來,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還沒好呢,大師兄又不會跑,你動作輕點!”沈琢見這位祖宗剛醒來就開始作妖,心想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他趕緊托住施從心的後背,幫她慢慢撐起上半身。
施從心一手撐着床,在藥香與煙火彌漫的屋中伸長了脖子,朝許子規的方向張望。許子規搬了把椅子,也坐到施從心的床邊,原本不大的床鋪周圍瞬間變得十分擁擠。許子規微笑道:“師妹,這樣看着可清楚?”
施從心看看許子規,又看看旁邊的蒼丹和沈琢,他們都關切地看着她。恍然間,她好像回到了留仙谷,每次受傷卧床休息,師父和師兄都會來看她,熱熱鬧鬧地圍在她的床鋪周圍,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吵的她這個病人最後實在受不了,把他們全都轟出去。
一股懷念的熟悉感湧上了施從心的心頭,她自亂葬崗出來後,一直覺得自己像一隻孤魂野鬼,直到現在,她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覺。她幾乎不錯眼地盯着他們三個看,眼前慢慢變得朦胧起來。
沈琢看見施從心的眼圈慢慢變紅,她一句話不說,隻是盯着他們看,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兔子,隻覺内心一片酸軟,溫聲道:“師妹,我們都在這裡,不會跑的,你慢慢看。”
許子規在旁邊唠叨着:“師妹,你現在是病人,應該躺下好好休息。師兄給你煎了好幾副藥,你睡一覺,一會醒來喝了。這藥不苦,我都放了甘草和陳皮……”
蒼丹受不了大師兄的唠叨:“大師兄,你讓師妹安靜會吧。”而後又一連擔憂的問:“師妹,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就昏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還痛嗎?哦不對,你剛剛一起身我就聽到你的痛呼聲,看來是很嚴重的傷……”
沈琢在一旁沒好氣地道:“你還說大師兄唠叨,我看你也挺吵鬧的。”
蒼丹理直氣壯地說:“那不一樣,我是關心師妹!”
許子規沒有理會他們的争吵,仍然是絮絮叨叨地對施從心說:“靈力虧損是很嚴重的事情,雖然你現在體内的靈力看不出來異常,但是還是要萬事小心,非必要時刻,盡量避免動用靈力……”
施從心看到這熟悉的吵鬧的場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蒼丹聽到施從心突然的笑聲,驚呼道:“師妹你怎麼突然笑了?難道是我們看起來很好笑嗎?”
沈琢聽到這個令人難以理解的猜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許子規則低頭認真打量起自己的着裝,一邊嘟囔着:“沒有啊,看上去還好吧。”
施從心忍不住再次笑出聲,眼前這日常的一幕,在五年前的分崩離析之後,顯得如此珍貴。她忍不住放輕聲音,怕驚擾了這片刻的悠閑日常:“不是的,我是太高興了。”
熱鬧過後,幾人回到了正事上。
先是施從心的病,她知道自己靈力虧損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索性就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從亂葬崗靈力運轉受阻,到鮮花餅店發現自己靈力衰竭,再到重川把鬼面将軍劫走後徹底失去對體内靈力的感知。
沈琢雖然心裡早有猜測,但聽着施從心的講述,臉色還是忍不住越來越沉,因為施從心從頭至尾,都沒有想過要将這件事情告訴他。
沈琢内心憤怒,他想要質問施從心,她的腦子裡到底裝不裝得下除了真相以外的事情,難道他沈琢看起來就這麼不堪信任嗎?但是看見施從心低眉順眼等待挨罵的模樣,他那幾句質問又莫名說不出來了。
他沉默了一會,慢慢蹲下來,看着施從心低垂的眉眼,與施從心直直對視:“師妹,你得告訴我們。你要相信我們,不能什麼事情都你一個人扛着,那樣你就太累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知道了,也會難過的。”
施從心吃軟不吃硬,要是沈琢罵她一頓或者大聲呵斥她一頓,她都能接受,但她最怕的就是沈琢不罵她也不說她,而是用這副擔憂的樣子直視着她,把自己心裡最脆弱的地方挖給她看,然後告訴她,他也會難過。
這比什麼都讓她感到愧疚。
施從心于是舉起手:“我發誓,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幹。真的,沒有下次了。沈琢你相信我,你别難過了!”
沈琢看着施從心帶着祈求的眼神,想要僞裝的嚴肅模樣還沒成形就破功了。他知道,就和施從心無法拒絕他的難過一樣,他同樣也無法拒絕施從心的懇求。
沈琢點點頭,施從心松了口氣,她隐瞞自己受傷的這事算是過去了。
“所以,我是怎麼被治好的?”施從心問道。她感覺得到,體内有一股不屬于她的靈力,肯定是有人給她注入了靈力,她的體内的靈力最終才沒有枯竭。
但自己體内虧損的靈力很多,除非一個人用自己全部的靈力來救她,否則是萬萬補不上這空缺的。
而主動喪失全部的靈力,于修仙者來說是重傷,如果真有那個人,此時應該和她一樣乖乖地在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