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玄衣男子的侍衛陳午匆匆跑了過來:“主上,不是說要喝茶,怎麼出來了?”
“算個命玩。”男人平靜道,眼神還停留在司言茉方才離開的地方,晦暗不明。
“那……算的準嗎?”陳午試探着問道。
聞言,男人冷哼一聲,“不準。”
說着便向着樓下走去,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進宮。”
此人名叫周言卿,乃是大南五主之一,秦地的統領——秦王。
近日他是來南都參加元宵宮宴,路過賀春樓,歇個腳,喝個茶,聽到了一群人都在讨論這二樓的一位蔔師,說其無需什麼工具,隻是手指一掐便能知曉前塵與未來。
他親眼見證了一位老婦人,因為兒媳被她的預言救下,來向她道謝。
周言卿一時興起便想着算上一卦玩玩,卻得知了自己要死的消息。
他原以為這人莫不是見自己衣着華貴,想要騙上自己一筆“化災”錢。
直到司言茉将他的過往一一列舉,這些事情,早已經沒什麼人知道了。他不信一個遠在南都的蔔師會知道他的事。
可若是真的,就意味着,那句“一年之内恐有性命之憂”也是真的……
——
這邊,司言茉跟着仲子賀熟練地一路從後門出去上了馬車,這才安下心來。
“怎麼會遇見他?”她氣喘噓噓地坐在窗邊,嘴裡不由得嘟囔。
“咋了?小茉兒?”仲子賀問。
她搖搖頭,“沒事。”秀手輕輕撥開簾子,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
司言茉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街道盡頭那座帝古廟,思緒回到了前世被剖心而死的那一刻。
沒錯,她重生了。
前世她身為商戶善堂的女兒,受盡寵愛卻心智不全,神志一直停留在五歲,直到17歲那年落水才恢複正常。
一年之後,元宵宮宴上因為和姐姐出生時的祥瑞之說,她被南皇看中選做了三皇子妃。
她原以為她會幸運的過完一生,卻不曾想不到一年的時光,便因為内宅争鬥被三皇子的妾室陷害成妖女,在那座帝古廟裡,被活活剖出心髒,獻祭給南人供奉的神明帝古。
許是上蒼眷顧,再次睜眼時,她回到了十七歲落水那一年,更是有了能看到他人命格的能力。
有了前世的教訓,司言茉決定裝傻充愣,逃過這門親事,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唯一知道她恢複正常的就隻有身旁這位她的青梅竹馬,仲子賀。
她無事時便在仲子賀的酒樓裡蔔卦算命,想着待她躲過這場災禍,就利用自己的能力去考個南都的蔔官,進蔔院。
而今日就是命格中關鍵的日子——元宵宮宴的前兩日,也是前世聖旨邀請司父攜女眷進宮參加宮宴的日子。
可她沒想到會遇見周言卿,這個前世和她隻在宮宴上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卻出現在了賀春樓。
難道是命格有變動?司言茉隐隐感到不安。
不過,如今當務之急是熬過宮宴……
馬車搖搖晃晃,沒一會兒便穿過一條街道,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眼前一扇約二十尺高的門樓,門楣下的鬥拱木雕精美,中間牌匾上從右向左地寫着“司宅”。
司言茉立馬拔下了自己頭頂的钗子,塞到仲子賀手裡,撥亂了自己原本精緻的發型。
下了車,又從地上抓了把土抹在自己臉上。
臨要進門之前,她還小聲問了一句,“怎麼樣?”
仲子賀肯定地豎了個大拇指,“沒問題,進去吧。”
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進家門,仲子賀終于輕松下來。收起手裡的钗子,幹淨利落地一開扇子,上面大剌剌的兩個字“盡歡”。
他回身上了馬車,對着車夫笑道:“走,回賀春樓!”
随之仲子賀的馬車緩緩駛離,司言茉前腳進門,身後便傳來另一輛馬車的動靜,爹娘和姐姐也快步迎了出來。
她回過頭去,隻見一位司管手持聖旨從馬車上走下。
來了!
——
“上承帝古,下啟皇喻,善堂司谏文材優幹濟,玉潔松貞,特邀其攜家眷參子月十五元宵佳宴,谕結。”
于司管念完手中的聖谕,将其遞給司谏文。司父接過叩謝聖恩,臉上的笑意變得更盛。
“這是天大的福分啊,司善堂。”于司管祝賀道。
司谏文客氣回話,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半掌大的金如意塞到于司管手中。
對方笑笑,默默将其收進袖中。
隻有一旁的司言茉默默攥緊了衣袖。
天大的福分!
是啊,對于他們來說是天大的福分。
可對于她來說,卻是厄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