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似乎冒出一句:“那女人是?”
……
春雨就是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一場,時大時小,似乎都是要帶走什麼。
林娘站在門口,雨水如珠簾般擋在她眼前,卻掩蓋不住那眉宇間的焦急與擔憂。
陳午告訴她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她差點直接沖去軍營。
那可是禁藥啊!這姑娘一定是瘋了!
朱紅的大門被“砰”的一聲打開,震碎面前的雨簾。
玄色的身影抱着一抹翠青沖了進來,林娘趕緊讓開路,“快,讓她躺到床上。”
周言卿顧不得身上已經被雨水浸透,将人抱到床上。
司言茉被狐裘裹着,身上沒怎麼被淋到,但身上依舊濕漉漉的——是被汗浸濕的。
她脖子上的青筋都随這經脈的疼痛暴起,臉上是漲紅的,嘴唇卻沒有一絲血色。
林娘伸手搭上她的脈搏,眉頭漸漸皺起來。
“林娘,她沒事,對吧?”
周言卿站在一旁,不知是因為淋了雨,還是害怕她有事,攥緊的拳微微顫抖。
林娘:“她除了複氣湯還喝過什麼别的藥嗎?”
“隻有一些治療風寒的藥,我都是差人檢查過的,不會有問題。”他意識到什麼,“是還有什麼别的問題嗎?”
林娘又仔細看了看司言茉的脈象,終于發現不對,“她不是風寒,是有人下毒。複氣湯幫她恢複元氣的同時,也加強了原本的毒素。她恐怕……”
屋外一聲轟鳴,她的眉眼低垂下去。
“什麼……意思?”周言卿眉頭微蹙,一股不好的預感蔓延。
林娘心裡也不好受,雖說她和司言茉相處的時間不久,但她是真心喜歡這姑娘。可事實難以改變……
“複氣湯本就傷損經脈,加之毒素入侵已達心肺,撐也撐不了幾日了。”
“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他擡手抓住林娘的手腕,“林娘,您是蘭嶼人,這是蘭嶼的藥,您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過往司言茉和他拌嘴的畫面在周言卿的腦海中一一閃過,最終所有的畫面都定格在女孩淺笑的那句:“不是還有你嗎?”
她那麼相信他,他又怎麼能讓她有事?
他的眼角泛着紅,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看得林娘都有些心疼。
周言卿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她還沒見他為哪個女人哭過。
林娘歎了口氣,沉思許久才開口:“倒是還有一個辦法,隻不過也是九死一生。”
周言卿灰暗的眼睛再度亮了起來,握着林娘手腕的手緊了緊,“什麼辦法?”
“蘭嶼有一種秘術,将洛蟬蠱下到重病之人的身上,輔以湯藥,七日之内百病消散,起死回生。”
林娘頓了頓,繼續道,“這種蠱術能成功的微乎其微,我隻用過一次,但失敗了。”
“那也要試一試。”
無論什麼辦法,哪怕隻有千分之一也要試一試!
事已至此,林娘隻得回雲間軒取了蠱下到司言茉身上。
上一次,這個蠱蟲被她用在自己的閨中密友黎煙身上,可那人還是走了。
從那之後,不知道是執念還是什麼,她總是會想辦法煉制這蠱蟲,但還沒有用在人身上過。
如今用在司言茉身上,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岔子。
眼前面色蒼白的女孩,和多年前的乞求自己的救她的黎煙身影相交,林娘狠下心,在女孩的手腕處劃了一刀,将蠱蟲送進去。
随着蠱蟲在筋脈中遊動,原本躺在床上弱柳扶風的司言茉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慘白的臉再次變得通紅,連手上的青筋都根根凸起,顯然是在承受着渾身劇烈的疼痛。
周言卿下意識想要上前,卻被林娘攔住。
“林娘,這……”
“這是蠱蟲在找尋她經脈中損傷之處。”林娘說得平淡,手卻也不自覺地發抖。
如果别人做這個還有一成把握的話,那她就是連一成都沒有。
隻有她曾親眼見過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眼前,明明她前一秒還和自己說着話,下一秒便撒手人寰。
名揚天下的蠱師,在那一天用蠱蟲“殺死”了她的朋友,她早就不相信自己的蠱術了。
“小姑娘,堅持住。”她握住司言茉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鼓氣,想給她力量。
也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司言茉的身體漸漸平複下來。
她與周言卿俱是松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床上的人吐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