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緒克完美扮演着沉迷愛情的角色。她會在情到濃時哽咽着訴說忠誠,會在清晨用吻喚醒假裝沉睡的厄洛斯,會為他編織花環戴在那并不存在的“獸角“上。
每一次觸碰,每一次低語,都是精心設計的表演。
一個月圓之夜,厄洛斯離開後,普緒克站在露台上望着雲海。阿波羅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進展如何?”
“按計劃進行,”普緒克無聲地回答,把玩着一縷長發,“他比預期中更......投入。昨晚甚至說要帶我去奧林匹斯山。”
阿波羅的笑聲刺痛她的神經:“小心别假戲真做,凡人。愛神的魔力連衆神都難以抵抗。”
普緒克嗤之以鼻。她二十五歲的人生裡從未愛過任何人,享受可以,付出真心?絕無可能。
又過了兩周,普緒克開始感到厭倦。厄洛斯的愛永遠熾熱,永遠不知餍足。他的情話越來越露骨,觸碰越來越占有欲十足。更糟的是,他開始談論“永恒的結合”和“神格的分享”。
救命,誰要留在古代!她應該回到自己的人生中去!
“我美麗的普緒克,”某天夜裡,他親吻着她的指尖,聲音因情感而顫抖,“我從未想過能擁有如此完美的伴侶。你馴服了連我母親都束手無策的野性。”
普緒克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她想起阿波羅的警告,厄洛斯最近在奧林匹斯炫耀自己的婚姻幸福,惹得衆神議論紛紛。是時候推進計劃了。
“親愛的,”她用手指抵住厄洛斯的唇,聲音刻意帶上憂慮,“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離開了我。求求你,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哪怕一眼......”
厄洛斯僵住了。按照劇本,此刻他應該嚴詞拒絕,然後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忍不住“打破禁令。
然而——
“如果這能安撫你的心......”厄洛斯輕聲說,聲音裡有一種奇異的決絕,“那麼......明天夜晚,我會親自為你點亮燈火。”
普緒克愣住了。這不對。按照傳說,應該是她偷偷點燈才對。厄洛斯主動允許?這是什麼新套路?
次日夜晚,城堡一反常态地燈火通明。普緒克坐在床邊,心中罕見地有些忐忑。門開了,走進來的不是覆蓋鱗片的怪物,而是一位金發耀眼、背生雙翼的俊美青年。他的容貌能讓阿波羅自慚形穢,眼中蘊含的愛意足以融化最冰冷的心。
“厄洛斯......”普緒克喃喃道,這次是真的驚訝。
愛神單膝跪地,執起她的手:“我欺騙了你,我的愛。我并非怪物,而是......”
“愛神厄洛斯,維納斯的兒子,”普緒克迅速調整狀态,眼中立刻盈滿淚水,“哦,天啊......這太......”
厄洛斯期待地看着她,金色眼眸中滿溢希望。普緒克知道此刻自己應該表現出驚喜交加,應該撲進他懷裡訴說永恒的愛。但一種莫名的煩躁突然包裹住了她。
這一切太荒謬了。一個永生不死的神明,為了一段虛假的感情卑躬屈膝。而她,一個被迫參與遊戲的凡人,還要繼續這場令人作嘔的表演。
“我很累,”她突然說,抽回了手,“請你離開。”
厄洛斯的表情凝固了:“......什麼?”
“我說,請你離開,”普緒克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他,“我需要......獨處。”
沉默在房間内蔓延。最終,她聽到翅膀展開的聲音,然後是厄洛斯痛苦的低語:“如你所願,我的愛。但請記住,無論何時呼喚,我都會回到你身邊。”
當确定厄洛斯真的離開後,普緒克長舒一口氣。契約完成了,她讓愛神心碎了。阿波羅應該滿意了吧?
她看向手腕,卻發現阿波羅的金色契約印記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那股威脅生命的力量開始蠢蠢欲動。
與此同時,城堡開始崩塌,大塊大塊的牆皮剝落,穹頂玻璃化成了碎片雨,她甚至聽見阿波羅憤怒的咆哮聲。
普緒克這才意識到,她可能輕信了生殺予奪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