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時,普緒克才意識到自己一夜未眠。
阿波羅的話在她腦海中回蕩:“厄洛斯内心深處渴望原諒你”。
她翻身看向房門,想象着愛神是否真如光明神所說,每晚站在門外直到黎明。
床頭的星空圖、梳妝台上的珍珠發夾、柱子上她親手留下的抓痕......這些被保留的細節突然有了新的意義。
不是折磨,而是某種扭曲的懷念。
厄洛斯恨她的背叛,卻也恨自己無法徹底斬斷這份連接。
普緒克坐起身,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阿波羅說得對,她需要一個合适的契機,一個能讓厄洛斯既不丢面子又能下台階的機會。
侍女準時送來早餐,這次她恭敬地行了個禮:“主人請您午時去露台。”
普緒克挑眉,不僅允許交談,還主動邀約?看來昨晚她對宙斯命令的質疑确實觸動了厄洛斯。
“告訴他我會去,”普緒克說,然後故作随意地問,“鍊條呢?”
“主人說......”侍女猶豫了一下,“您已經不需要了。”
普緒克低頭看向光潔的腳踝,銀鍊确實沒有重新出現,這是厄洛斯式的讓步,不聲不響卻意味深長。
她精心準備了着裝,選了一條淡金色的長袍,既不過分華麗也不顯得刻意樸素。
露台是城堡最美的角落之一,可以俯瞰整個雲海和遠處的山脈。厄洛斯背對着入口。聽到腳步聲,他沒有轉身,隻是擡手示意她坐在旁邊的藤椅上。
“睡得如何?”他問,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普緒克決定誠實回答:“沒睡,在想事情。”
厄洛斯的翅膀輕微抖動了一下:“比如?”
“比如......如何道歉,”普緒克直視他的側臉,“為我所有的欺騙和背叛。”
愛神終于轉身,表情中閃過一絲訝異。
普緒克抓住這個機會繼續道:“我被威脅了,厄洛斯。阿波羅說如果我不配合,就會直接抹殺我的存在,”這不是完全的謊言,隻是省略了部分真相,“但我應該更早告訴你,而不是......逃走。”
厄洛斯靜靜地看着她。
作為愛神,他能分辨每一分真僞。普緒克的話七分真三分假,恐懼是真的,歉意是半真半假的,但那種微妙的關切卻出乎意料地純粹。
“有趣的理論,”他最終說,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叛徒總是有苦衷的,不是嗎?”
普緒克沒有被他的諷刺擊退:“我不是求原諒,隻是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都是假的。”
這句話像箭一樣射中厄洛斯的軟肋。
他放下杯子,銀翼不安地展開又收攏:“你知道嗎,普緒克?作為愛神,我能看透任何生靈的感情。”
他苦笑一聲:“這既是祝福也是詛咒。比如現在,我知道你的歉意是真實的,但遠非全部真相。”
普緒克心跳加速。
厄洛斯說得對,她确實隐瞞了阿波羅的真正目的和時間線重置的事。
“我......”
“不必解釋,”厄洛斯擡手制止她,“我允許他人與你交談,解除你的鎖鍊,不是因為相信你的說辭,而是......”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适的詞彙:“我厭倦了這種無意義的對抗。”
普緒克聽出了弦外之音,厄洛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她決定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宙斯的命令,你決定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