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裴燼予的父母好像都不認識吧,叔叔阿姨……這麼熱情的嗎?
就某人的性格來說,還真看不出來。
季樂安又找借口推脫,“我可能不太擅長和長輩相處。”
特别是和父母相處。
“沒關系,吃飯而已,你可以不和他們說話。”裴燼予不甚在意地推開大門。
可進門後,他沉默看着在兩位長輩面前侃侃而談的季樂安,第一次覺得家裡也可以如此吵鬧。
這叫不擅長和人相處?
他們已經聊了快半個小時了,反而是他沉默坐在一邊,像個真正的客人。
季樂安倒也不是瞎說,他的确很多時候不知該怎麼接話,目光時常疑惑的挪開,回答也愈發敷衍。
有點不對。
奇怪的感覺持續到晚飯,裴父看了眼時間淡淡說:“燼予,過來下。”
季樂安好奇地目光目送他們遠去,連忙婉拒裴母一起去花園看看的提議,“沒事的阿姨,我坐在休息一會,您去忙吧。”
“也好,那你想要什麼和管家說。”裴母落落大方一笑,起身走了。
客廳隻剩下他一人,季樂安松了口氣,更加覺得裴燼予的家裡氣氛很是古怪。
雖然他也不确定正常家庭應該是怎麼樣的。
季樂安拿起茶喝了芝麻大的一口就放下,忍不住思索起來。
*
與此同時,客廳另一邊。
裴燼予也很是不解,掀了掀眼皮:“什麼?”
對面的裴父蹙眉,“燼予,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不是說今天把你媽媽朋友家的孩子帶回來吃飯嗎?你怎麼帶了……那孩子是季總的獨子。”
“……”
裴燼予一時沒有接話,他隐約意識到什麼。
“說來也巧。”裴父聲音沒有起伏的平淡叙述:“我本意是想讓你多和同齡人結交。最開始也問了季總,他說小季身體不好回拒了,沒想到你們自己熟悉起來了。”
裴燼予還是沒接話,他終于發現其中似乎有着誤會。
原來……季樂安不是那天飯局遲到的。
那他為什麼要第一次見面就牽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接近他,甚至還對他說喜歡他。
之後裴父的話裴燼予沒太聽進去,随意敷衍兩句,心緒不甯地回到客廳。
看到姿勢很乖地坐在沙發上,仰頭對他露出燦爛笑容的季樂安,腦海裡不可避免又劃過那四個字。
裴燼予從小家世顯赫,畢業出國後基本也沒遇到挫折,很快在A國站穩腳跟。想要讨好他的人數不勝數。
但從認識以來的表現,他覺得季樂安不是那樣的人。
季樂安自然熟,喜歡到處交朋友,卻從不讨好任何人。恰恰相反,是别人被他所吸引。
更别提他從不要求任何好處,哪來的讨好?
不是讨好就是……真心的嗎?
裴燼予緩步來到沙發前,寬敞的挑高客廳卻悶得人發熱,他開口時聲音都不自覺放輕,“跟我來。”
“去哪呀?”季樂安随口問了句,都沒想得到回答,問完就聽話站起身。
絲毫沒發覺今天這場抓馬的晚飯是他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很有興緻地跟了上去。
路上,裴燼予還在思考。
他清楚的知道那代表着什麼,要抽出時間出去約會,吵架了要哄,過生日要送禮物難過了要安慰……總之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的無聊東西。
他也從來不會去慣着别人。
可如果季樂安真的是真心的……
走向露台的十分鐘,裴燼予想象了下他們在一起後的生活。
早上醒來空曠的大床能摸到屬于另一個人的溫度,一起吃過早飯後他會送季樂安去學校并在車裡交換一個吻。枯燥的工作途中說不定還會收到帶着魔法帽的小鳥發來的各種短信。
仔細想想……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晚上還能相擁入睡,真要吵架了哄一下也未嘗不可。
“季樂安。”
突然被用複雜的語氣叫住名字,季樂安從欣賞花園裡的景觀中回神,疑惑“嗯”了聲。
就聽見裴燼予聲音低啞問:“你為什麼要一次次接近我?”
季樂安完全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本就圓的眼睛驟然瞪大。
怎、怎麼了這是?
什麼情況?!
“我……”季樂安尴尬地卡了殼,他不能把系統存在說出來,物理意義上不能。
想要回答很簡單,随口的謊言信手拈來。
可他就是,說不出口了。
陽台安靜下來,昏暗的夜晚像一張緊緊收攏的大網,裹住了方寸之地。
許久沒得到回答,紊亂的心跳漸漸平複。就在裴燼予快冷靜下來重新審視時,幹淨輕快的嗓音開口了。
季樂安忽然坦然道:“我不想瞞着你,剛開始我是有目的,但我不能說。”
在裴燼予冷下來的表情中,他不做遮掩地直視,道出事實,又誠實地補充:“可現在不一樣了,隻是因為我想,僅此而已。而且我覺得你很好啊……”
讓一個人為你而改變同樣是相處的意義,這很動人啊。
裴燼予有些出神地想起他的随口一句,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嗓音更加沙啞:“哪裡好?”
季樂安當即掰着手指頭,嘴巴一停不停道出好的地方誇獎,連随手關門這點小事都要被他拎出來說。
紊亂的心跳被一根細線拉扯,拽緊。随着他的每一句話,柔軟的角落都要被輕輕扯動一下。
本該平靜的湖面,卻因一個眼神,一個微笑而泛起漣漪,耳邊傳來湖水的細微震顫。
下一秒,嘴巴不停的季樂安被擁入一個滾燙結實的懷抱。
不同于先前滿腦子心事,如今這次心無旁骛的擁抱,季樂安真正感受到那些不屬于自己的體溫透過每一寸相貼的皮膚絲絲密密滲透進來。
季樂安有些喘不過來,沒等他動作,就聽耳邊沉啞的男聲問:“季樂安,真的不記得昨晚說過的話了?”
他現在的腦子比醒來還要攪成一團,完全想不起來地胡亂搖頭。
“那你聽我說。”裴燼予一字一頓,幫他回憶:“晚上,你喝醉了非要去看日出,走都走不穩還要徒步爬山,我拉着你進電梯,你醉迷糊了,也這樣靠着……”
随着他的娓娓叙述,好像真有畫面閃過眼前,季樂安不受控制地觀看着回憶。接下來是——煙花。
“等等等等!”季樂安急了,臉上的紅一路蔓延到耳根,趕緊強壓羞恥憋氣道:“别說了,别說了!我想起來了!”
耳邊傳來聲低沉悅耳的笑,裴燼予喟歎道:“真想起來了?”
對啊。他想起來他是怎麼死皮賴臉要去看日出的,結果最後看到了煙花,現在想來煙花估計是裴燼予準備的吧。
季樂安腦袋躲避似的又往他懷裡埋了埋,心虛地不敢擡頭。
……他果然是真心的。
裴燼予這下徹底肯定了。
“我答應你。”
季樂安沉浸在他真會折騰人的羞恥中,想到煙花更是不好意思。至于後面說了什麼,壓根不記得。
沒過腦子就迷糊發出氣音:“啊?”
“我答應你了……不許反悔。”裴燼予輕聲重複,聲音都帶着愉快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