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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看了燕盡,都覺得他是個病秧子。
王憐花也這麼覺得。
他甚至還給燕盡把脈看診,撚着長針對準穴道,針頭尖得發光。
燕盡提心吊膽:“小二哥,你想謀害我?”
王憐花:“不會說話就閉嘴。”
燕盡乖乖閉嘴,随着王憐花紮來紮去,眼皮直跳,幹脆閉上眼。
王憐花的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燕盡一點都不迂回婉轉,定金拿到手,将原随雲指給王憐花看。
有那麼一瞬間,王憐花覺得燕盡隻是想忽悠他的錢。
燕盡的态度則很簡單:人給你指出來了,去查吧孩子,盡管查,原随雲不是蝙蝠公子他天天紮針。
他的态度擺在那裡,原随雲及其手下一有動作,燕盡就騎着騾子慢悠悠地循着對方的腳步出行。
就算原随雲不是蝙蝠公子,王憐花也很想參一腳熱鬧。
前腳原随雲的手下送出請柬,後腳燕盡便拿了回來,大發慈悲地遞給王憐花閱覽。
看過請柬,王憐花對燕盡所言信了三分,這才有他決定和燕盡繼續同行,順便給燕盡看診一事。
——王憐花稱之為看診,燕盡卻堅稱他在拿自己練手。
他是什麼人?自學成才天資聰穎,早過了要拿人練手的年紀,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
“行了,我拿的是針又不是刀槍劍戟,有什麼好怕的?”
王憐花收針,嫌棄地道。
燕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是針才可怕,話說你聽說過葵花寶典嗎?我感覺你有前途,啊,你用的是灸針不是繡花針……不過也沒太大差别。”
“什麼葵花寶典?”
王憐花覺得燕盡最近有點話多,似乎莫名的亢奮。
肝火熾盛,陰不制陽,氣機郁結——這小子一個都不符合,他隻是身體差而已,可這幅表現,和他倆初見那會兒差得多了去了,王憐花可不覺得他是因為天生自來熟。
“就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寶典,練了之後人人都能成為東方不敗,千秋萬代一統江湖,自己可男可女,對象也可男可女。”
燕盡覺得王憐花是個女裝的好苗子。
誰家易容高手不女裝啊?
有句古話說得好,易容高手啥都幹,不扮女裝非好漢,女裝還要扮得俏。
王憐花:“你小子純扯淡。”
一個闆栗敲過去,燕盡捂着腦殼閉嘴了。
兩人出了客棧去酒樓吃飯,酒樓的說書人正痛心疾首地說無花大師身死一事。
說書人不止說故事,也說江湖上的大事,有人聽個樂子,也有人聽得認真,義憤填膺,為無花大師心痛。
伯初的名字反複出現在他們的罵聲中。
他們甚至連伯初要尋找的弟弟也一并罵了進去。
燕盡垂眼吃菜,王憐花不經意間瞥見他面上的神情,微微一頓。
對于伯初殺死無花一事,王憐花或許沒有親曆者清楚個中詳情,但他手底下的人已将伯初在樊陽的所作所為調查得極為清楚。
伯初的神智不清是間歇性的,他在樊陽城中并沒有濫殺無辜,隻是背着刀四處尋找自己的弟弟。
他因殺了無花而引起衆怒,那時他是清醒的麼?
王憐花又看了眼燕盡,若有所思。
從那之後,燕盡整個人像活了一樣,面色蒼白,體虛無力,但神采飛揚。
蝙蝠公子的請柬上約定的時間是六月廿二,原随雲在為拍賣會的舉行做準備。貨物,資金,情報,客戶……原随雲很忙,燕盡不幹涉,他要在最後送原随雲入地獄。
從高處墜入深淵的痛苦,就像原随雲曾一睹世間山光水色,留下的卻隻有朦胧而模糊的痕迹,越是回憶,越是淡化那般煎熬。
本體難以抑制的興奮自然是因為在另一端的浴血狂歡,燕盡清晰地明白自己的情緒不太正常,然而奇異的是他卻覺得十分平靜。
反複橫跳的理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内保持在十分穩定的狀态,燕盡覺得任何事都無需糾結。
原随雲,殺掉就行,石觀音也是會死的,西門無恨也會死,他認識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人皆有一死。
觀望或造就他人的死亡終究不如自己的死亡真實。
匕首在手中翻轉,燕盡對準手腕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