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訓練場的燈光永遠維持在令人眼睛酸澀的亮度。
黎洺蜷縮在金屬床闆邊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左腕上的淤青——那是三天前注射鎮靜劑時留下的。
在這片隻有五平米的領地,痛苦是再常見不過的東西了。
“A-7區實驗體,任務接收。”牆上的揚聲器突然響起,與之同時亮起的是嵌在牆面的顯示屏。
黎洺緩慢地眨動幹澀的眼睛,像一台被喚醒的機器般挪到屏幕前。
這是他成為“試用成員”的第七天。所謂“試用”,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從徹頭徹尾的黑暗換到有電子設備的常亮房間,從□□折磨變成精神馴化。
黎洺的指尖在虛拟鍵盤上懸浮片刻,随即以驚人的速度開始解碼工作。
屏幕冷光将他凹陷的眼窩照得發青,那些跳動的代碼在他虹膜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頭腦無比遲鈍與痛苦,指尖卻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着,代碼一行行飛速躍上屏幕,流暢得連他自己都心驚。
“完成率98.7%,”十五分鐘後,監控攝像頭後的聲音評價道:“超預期。”
黎洺沒有回應,隻是将完成的任務包拖進提交框。他知道他的每個動作都被分析,每次呼吸都被記錄,就連此刻他嘴唇的翕動幅度,都會變成某份心理評估報告上的數據點。
黎洺無意識用牙齒撕下一小塊嘴唇死皮嚼碎吞下,他對自己的水平非常有數,又快又好的計算機技術或許得益于所謂穿越者的特權?就像輕小說裡那些主角的金手指一樣?
半吊子的水平也成了世界頂級黑客。可他卻一點也不為這高興,越來越精湛的技術注定了要被更徹底的利用。
在組織的手裡這一份能力隻會變成刺向另一方的尖銳刀鋒。
金屬門滑開時帶進一絲走廊的消毒水味。一個不認識的身影端着餐盤站在門口,壓得低低的帽檐後的眼睛掃過牆角未動的上一餐食物。
他一句話也沒說,将餐盤擱在門邊的傳送台上。黎洺盯着那團糊狀物——營養均衡,易于消化,最重要的是無法藏匿任何利器。
好惡心。
比初中食堂做的那些飯菜還惡心。
黎洺盡可能克制自己不要回憶過去,他懼怕着曾經的美好将岌岌可危的他摧毀。
門鎖閉合的咔嗒聲在黎洺脊椎上激起一陣戰栗。
他在心底默念,一秒一秒的數過去,直到兩分鐘後,确認監控進入例行休眠模式,才允許自己顫抖着吐出一口氣。
餐盤上的塑料勺邊緣不夠鋒利,但足夠在床闆下方劃出第八道淺痕。這是他在這個空間裡唯一能自主決定的事——記錄時間流逝的方式。
當腳鐐的金屬環扣住右腳踝時,黎洺第一次真正感到恐懼。
這不是普通鐐铐,而是内置電極的智能刑具,能根據心率變化自動收緊。
測試電流竄過神經的瞬間,他咬破了口腔内壁才忍住慘叫。
“活動半徑三米,超出即觸發。”研究員調試着平闆電腦上的參數,“放心,不會影響你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