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炸開,混着粘稠的白色腦漿,濺在他的臉上。
女人的身體脫力倒下,軟趴趴的,像一輪正在死去的新月。
黎洺好像看見女人的屍體在蠕動,像蛆一樣蠕動。他的視野開始扭曲,女人的屍體在他眼裡變成了一輪新月,上面爬出白米飯似的蛆蟲。
黎洺的耳朵依舊回蕩着槍響的餘韻,他幾乎聽不見周圍的響動。
要先離開,有人已經注意到了。他遲鈍的想,他的思維好像随着女人離開了,現在隻是如同行屍走肉般移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到接應地點、又是回到琴酒車裡的。他的視野依然是扭曲的,并且似乎出現了極其嚴重的幻覺。
嘴唇幹澀,唾液腺在分泌新的口水,新的口水帶來的微甜從舌根蔓延開,像是某種有毒的糖漿。
琴酒淺金色的頭發反射出淺金色的光,幾乎要灼傷他的視網膜。伏特加好像在說什麼,但他聽不清伏特加的聲音,伏特加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仿佛隔着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大腦變得遲鈍,像被裹在一團棉花裡,正在被什麼東西從内部啃噬。
車燈開始輕微地蠕動,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燈罩裡爬行。黎洺用力眨眼,但那些波紋狀的起伏并沒有消失。
即使過了不到十分鐘,但記憶裡女人的臉已經不再清晰。她的臉在融化。
她的五官像蠟燭一樣向下流淌,鼻子變成了一團模糊的肉色物質,眼睛像煮過頭的荷包蛋一樣攤開在臉頰上。
她在記憶裡對他喊着什麼。她張開的嘴裡沒有牙齒,隻有一片漆黑的空洞。
“……怎麼…樣?”他終于好像聽清了點伏特加的話。
他轉向伏特加,卻看見伏特加的臉像被無形的手拉扯着,向兩側延伸,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針尖般的牙齒。
“好極了。”黎洺聲音顫抖。
伏特加困惑地皺眉,那張扭曲的臉随着表情變化而蠕動,像是一團被揉捏的橡皮泥。
巨大的反胃感襲來,憋着惡心的感覺不好受,黎洺全身都在顫抖,臉上泛起紅暈,嘴角像是在強壓一個略顯癫狂的弧度。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因為忍着巨大的興奮而顫抖。
琴酒遞來一杯淺紅褐的液體,用的是古典玻璃杯,反射出細碎的光斑。那些碎片在半空中停滞了,像被凍結的時間,每一片都反射出無數個變形的黎洺。
黎洺接過喝下,臉更紅了,他在玻璃杯的反射裡看見自己,臉上的紅暈讓他想起過年時外婆給包的紅包。
再一次有明顯的意識是在組織給他發的安全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