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惡心……

黎洺關上門，像在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靠着門慢慢蹲了下來。

好惡心……

黎洺捂着嘴，盡力壓制反胃的感覺。

他殺人了。

他第一次無比清晰的意識到。

之前被迫提供自己的電腦技術用于犯罪，因為沒有直面鮮血，于是還沒有感覺。

可這次選擇扣下扳機的是他的手，他想他這輩子絕對忘不掉鮮血和腦漿濺在自己身上的感受了。

房間開始旋轉，牆壁向内凹陷，又突然向外膨脹，如同一個巨大的肺部在呼吸。天花闆上的熒光燈管扭曲成蛇形，投射下的光線變成了黏稠的液體，流淌在地闆上。

他看見許多的無面人向他走來，每一步都讓地闆下陷。它們伸出細長的手指，指尖分裂成無數條黑色的細線，向他蔓延而來。

他轉身逃跑，走廊在他面前無限延伸，兩側的房門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向遠處倒去。他的腳步聲在耳邊回蕩，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牆壁上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形成扭曲得無法辨認的文字。

雖然沒有任何可以給光提供反射的地方，但他看見他的臉也開始融化了。五官像熱蠟一樣下垂，露出下面另一張臉，一張從未見過的、陌生而無法辨認的臉。

但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還是坐在門後。

他再一次意識到他有多麼罪大惡極，被他害死的人他們也有家庭，他們也有親人，他們本來可以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的……全被他毀掉了。

黎洺神經質地抓着手背，似乎想扒下來一層皮，刮掉那些血污。

日出，黃金般的陽光溫柔的撒進窗，灑在鋼琴上，他的衣角好像也被陽光浸透了。

黎洺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坐了一個晚上。

但随着那輪太陽的升高，光明退去了，退到了離他一線之隔的地方。

房間内隻剩如同褪色老照片一般的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