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黎洺語中帶刺。
車駛入隧道,黑暗中有水滴落下,他抹了抹水漬,舔了一下,嘗到了鐵鏽味——不是幻覺,是自己又在流鼻血。
黎洺把草莓蒂按在車窗上畫了一道痕迹,果汁粘在玻璃上:“讓我注意健康也行,除非你把研究組那些拿活人試藥的垃圾都燒了。”
擋風玻璃映出他虹膜裡遊動的灰斑,那是藥物中毒引發的角膜沉積。
雨刷器擺動,将雨水掃成扇形的水膜。那些灰斑在雨刮器的節奏下時隐時現,就像某個失敗流麻一樣落下。
東京的夜雨突然落下。黎洺站在巷口的自動販賣機前,購買了一罐UCC黑咖啡。
他不太想回公寓,但是想想好像又沒有什麼地方能去。
回到公寓已是淩晨三點。
黎洺站在玄關盯着鞋櫃上多出的女士拖鞋——米色絨面,整齊得像實驗室器械。他突然擡腳把它踢進鞋櫃下面。
他摸黑打開冰箱,止痛藥的位置被貼着便簽的玻璃飯盒取代,便簽上寫着“吃些飯”,字迹秀氣且工整。
項圈警報第無數次響起時,黎洺正把臉埋在結霜的冷凍層。
零下十八度的冷氣灼燒着呼吸道,他在朦胧中看見宮野明美在冰箱裡,拿着一籃草莓。
這次幻覺持續了足足七秒,直到冰箱報警器發出“滴滴”兩聲,把他拉回現實。
卧室電腦還停留在任務報告界面,黎洺在附加欄打上“建議給後勤組配發草莓味營養劑”。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聽見客卧傳來布料摩擦聲——她真的在這裡住下了——這個認知讓胃部抽搐起來。
止痛藥空瓶滾到鍵盤上時,他發現自己正敲擊着“110”的摩斯密碼。
晨光透過米色窗簾時,黎洺保持着蜷在電競椅上的姿勢,像是一隻疲憊的夜行動物。
宮野明美推門看見的是滿屏閃爍的代碼、七零八落的藥瓶,以及粘在鍵盤上的草莓殘渣。
年輕人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睫毛卻挂着晨露般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當她伸手想關掉瘋狂報警的項圈時,突然被攥住手腕——
“明美……”黎洺夢呓般呢喃,“……我想吃蛋炒飯,多加點澱粉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