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光像一把利劍刺入黎洺的視網膜。
他坐在走廊長椅上,雙手緊握成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他真的很緊張,如果那個該死的項圈還在他的脖子上,那一定會閃着紅燈叫的大聲。他幾乎控制不住用痛來束縛自己。
外守一的哭聲、諸伏老師的安慰聲、醫院廣播的呼叫聲,所有聲音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緊閉的手術室門上。
【曆史偏離率:43%】
系統提示在眼前閃爍,數字像心跳般微微跳動。
還不夠,遠遠不夠。黎洺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必須确保有裡百分之百活下來。
“黎洺君。”諸伏老師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你還好嗎?”
黎洺猛地擡頭,發現諸伏老師正俯身看着他,那雙溫和的眼睛裡盛滿了複雜的情緒——感激、困惑,還有一絲難以名狀的警惕。
“我沒事。”黎洺下意識回答,聲音比他想象的還要沙啞。他清了清嗓子,“有裡……有裡會沒事的,對吧?”
諸伏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杯水:“醫生說發現得很及時。多虧了你。”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探究起來,“黎洺君,你剛才在車上說的那些醫學術語……你媽媽真的是醫生嗎?”
水杯在黎洺手中微微顫抖,水面泛起細小的波紋。
他喝了一口,借機思考如何回應。諸伏景光的父親比他想象的更敏銳。
“嗯……她……在國外的一家醫院工作。”黎洺盯着水面,“我小時候經常翻她的醫學書看。”
這個謊言漏洞百出。一個普通小學生怎麼可能理解專業醫學術語?
更别說在緊急情況下準确應用。但此刻黎洺隻能寄希望于諸伏老師不會深究。
“原來如此。”諸伏老師點點頭,但黎洺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仍停留在自己側臉,“你很特别,黎洺君。不隻是聰明……更像是有種超越年齡的……”
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外守一從洗手間回來了,眼睛紅腫,臉上還挂着水珠。
他在兩人對面坐下,雙手不安地搓動着。
“醫生說……說手術要多久?”外守一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大概一個小時。”諸伏老師安慰道,“闌尾炎手術很常規,别太擔心。”
黎洺注意到外守一的工作服上沾滿了洗衣粉的白色痕迹,右手食指上還纏着一塊創可貼。
這個細節讓他心頭一緊——在他的預知夢裡,外守一就是用這雙手握着刀,在諸伏家制造了血案。
而現在,這雙手正因為擔憂女兒而顫抖不止。
“外守先生,”黎洺突然開口,“有裡之前說過您做的咖喱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外守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破碎的微笑:“那孩子……其實隻是普通的家常菜。”
【外守一羁絆值上漲】
“她說您會放蘋果和蜂蜜。”黎洺繼續說道,觀察着外守一的反應,“等她好了,您一定要再做給她吃。”
外守一的眼眶再次濕潤:“當然……當然會的。等她好了,我天天做給她吃。”
他低下頭,聲音幾乎聽不見,“她是我的一切……自從她媽媽走後……”
黎洺的胸口一陣刺痛。在他的預知夢裡,有裡的死亡徹底摧毀了這個男人,将他變成了複仇的惡魔。
而現在,曆史正在被改寫。但還不夠安全——78%的生存概率意味着仍有22%的可能性會回到那個可怕的未來。
“我去下洗手間。”黎洺突然站起來,需要獨處片刻整理思緒。
醫院的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黎洺走進洗手間,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男孩有着稚嫩的面容,但眼神卻蒼白的可怕。這具小學生的身體裡裝着一個見證過太多死亡的靈魂。
【警告:關鍵節點尚未完全穩定】
系統的紅色警告在鏡面上閃爍。
黎洺咬緊下唇。他必須做些什麼來提高有裡的生存概率,但手術室的門已經關閉,他現在無能為力。
回到走廊時,黎洺看到諸伏老師正在護士站和一名護士交談。他悄悄靠近,捕捉到隻言片語。
“……血庫儲備足夠嗎?”
“常規手術應該沒問題,但如果有并發症……”
“O型血的話,我可以捐獻……”
黎洺的心跳加速。對了,血型!在他的預知夢裡,有裡手術中出現大出血,小鎮診所血庫不足可能會成為導緻她死亡的原因之一。
他快步走上前。
“有裡是什麼血型?”他直接問道。
護士驚訝地低頭看他:“小朋友,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
“請告訴我。”黎洺堅持道,聲音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這很重要。”
諸伏老師的目光變得銳利:“黎洺君,你為什麼這麼問?”
黎洺的大腦飛速運轉:“我……媽媽說過,不同血型很重要。”
這個謊言越來越複雜,但此刻他别無選擇。很遺憾,他在電腦技術以外的地方腦子笨的離譜,變成小孩子之後好像更不會說謊了。
不是說即使身體是小學生大腦也依舊靈活的嗎……為什麼到他這就變笨蛋了。他無力地想。
幸運的是,護士似乎被他的“醫學家庭背景”說服了。
“患者是A型血。”護士回答,“不過我們血庫有足夠的A型血儲備,除非出現意外情況……”
黎洺的心沉了下去。在他的預知夢裡,大概正是這個“意外情況”導緻了悲劇吧。
“諸伏先生,”他轉向老師,“您能聯系一下附近大醫院嗎?以防萬一……”
諸伏老師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好。我去打個電話。”
黎洺松了口氣,回到外守一身邊。這個未來的殺人魔此刻正神經質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眼睛死死盯着手術室門上的燈。
“外守先生,”黎洺輕聲說,“您是什麼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