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碼外，省局 的營地一片混亂。特警和警察奔忙着調來救援裝備，另一邊的人則急着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爆炸區域。整個局勢亂作一團。在這片混亂中，陳令璟聽到遠處傳來的□□聲。

他喊道：“是誰在開火？沈從德，命令他們停火！”“通訊癱瘓了。”

程宏睿用肩膀頂開旋轉門，沖了進去。他跌入一個新傳教風格的娛樂室，腳下是寬幅木地闆，前方是一處下沉式沙發區，圍着一台大尺寸等離子電視。屋裡燈火通明，幾乎晃得他睜不開眼。盡管如此，他仍竭力晃動脖子，從左到右張望。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拆彈小組是被聲波武器幹掉的，他絕不能讓這種事也發生在自己身上。程宏睿擡起□□，看到天花闆上沿每面牆安裝了六個感應器，藏在炫目的燈光後面。

一聲清晰而有威懾力的聲音從通往屋内更深處的門廊傳來：“你不該在這裡。”

程宏睿條件反射般回應：“去你媽的，馬俊。”

他聽到木地闆上傳來腳步聲。那種感覺很詭異，仿佛房間裡的回音變了，确實有人在那裡。然後程宏睿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低頻聲浪穿透他的身體。旁邊的咖啡桌震得玻璃面闆全掉了出來。

程宏睿回頭仰望天花闆，看到其中一個感應器背後有 LED 燈在閃。他剛擡起□□，一股恐懼便攫住他。他的腸子仿佛要自己勒死自己，眼睛也像要爆開。他痛苦地尖叫，開槍。

疼痛立刻消失。程宏睿彎腰嘔吐，随後立刻站起。他的眼睛和鼻子在流血，但他抹掉血迹，轉身又朝另一面牆上的感應器轟了一槍。接着，他從褲袋裡掏出霰彈，裝填，血滴落在他沾血的手指上。

“你個人渣！我會讓你閉嘴的，馬俊！”程宏睿裝上另一發子彈。“聽到了嗎？”他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别這麼大聲，我聽得見。”

程宏睿吓了一跳，轉身就朝後方的牆壁開了一槍。聲音仍近在耳邊：“我看你是闖過了防火牆。”

這怎麼可能？聲音竟然就在空中顯現。沒有哪種立體聲設備能做到這一點。程宏睿掃視感應器，但沒有一個處于活躍狀态。

聲音貼着他耳邊低語：“他們知道你會死，但還是派你來。”

程宏睿吓得跳開，像有蟲子飛進耳朵似的猛掏自己的耳朵。“你這個——”

他讓□□挂在背帶上，抽出一把手槍。聲音仍在耳邊低語，但沒有帶來任何痛苦，也沒有内髒的撕裂感。

“他們願意犧牲你，隻為了看看我能做到什麼。”

“繼續說，人渣。” 程宏睿雙腳并立站成射擊姿勢，對準天花闆的感應器。他一槍一槍地打爆它們，每開一槍停頓一秒。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

第四槍打斷了話頭。一個反光的白色塑料面闆應聲碎裂，聲音戛然而止。程宏睿又射掉另一面牆上的感應器，然後将手槍保險打開，收回槍套。“廢話一堆。”

程宏睿看到壁爐上方鏡子中的自己。他整張臉通紅且滿是水泡，通訊耳機融在臉頰上。職業技術頭盔保住了頭皮，但他的眼白變得鮮紅，鼻血淌過燒傷的下巴。戰術铠甲套裝救了他的命，但他可能很快會陷入僵直性休克。眩暈一陣陣襲來。他感受到怒火再度高漲——他的隊員們，遭的比他慘得多。

突然，他聽到輕輕一聲“哒”，随後是靜電“噼啪”作響。他轉身，看到等離子電視亮了。屏幕上浮現出一張豪宅的 3D 建築圖，從空中俯瞰，很像是行動簡報圖。

“你是來找服務器室的。就在走廊那邊，左轉再左轉。我猜你有平面圖，但萬一它在火裡燒掉了，我再給你導航……”3D 圖形開始動态演示，像第一人稱遊戲一樣飛過屋頂、穿過門廳、沿着走廊、穿越台球室、左轉、再左轉，到達地窖門口——大門轟然打開，鏡頭沖入黑暗。

程宏睿抓起一張邊桌，将台燈掃下。馬俊 的聲音仍在繼續：“要我重播一次嗎？是或否？”

電視屏幕在邊桌猛砸下碎裂，整台電視倒向後方，撞擊地闆時冒起一陣電火花。

“别耍這些心理遊戲了。”程宏睿從旁邊的下沉式沙發中拽起一段沙發，吃力地扛上主層地面。他将其頂在身前，繼續向屋内推進，槍仍握在手中。

馬俊 的房子遠遠超出程宏睿對“住宅”的理解。在他看來，這裡更像是一座大學教學樓。他估計天花闆有十二到十六英尺高，門和走廊的尺寸也遠超必要。通向娛樂室的走廊寬達十英尺，鋪着兩英尺見方的赤陶磚。這條走廊甚至可以當五星級酒店的電梯大廳用。走廊中不時擺着巨大的家具——風格像歐洲中世紀宗教裁判所留下的重型櫥櫃，看起來像專為抵禦什麼防暴襲擊而設。

站在走廊口，程宏睿左右探頭查看前方。他看不到各個房間的内部。他繼續推着沙發，貼着左側前進。沙發的金屬底座劃在瓷磚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突然，沙發下的地闆塌陷，程宏睿差點撲進黑洞。他及時刹住腳步，看着沙發掉進一個注滿水的深坑裡，接着地闆猛地合上，差點撞到他臉。他聽到卡扣“咔哒”一聲，顯然是個防逃機關。

程宏睿用機槍槍托猛砸陷阱門。地闆結實得很。他不願冒險，便後退幾步，助跑跳過陷阱門的遠端接縫，落地打了個滾，特意撞上一個如小屋般高大的櫥櫃。他立刻爬起，持槍戒備。

他聽到聲波武器啟動的低鳴。他左右掃視天花闆，發現最近的聲波發射器，舉槍轟掉。然後轉身再打掉另一個。他喘息着站在短暫的寂靜中。

突然，前方傳來一個聲音：“給你裝身裙子綁個馬尾，我們這遊戲就完整了。”

程宏睿直接豎起中指回應馬俊 的聲音。随他怎麼說。程宏睿得省點子彈。

現在是時候找方向了。他從胸前口袋裡抽出馬俊 豪宅的塑封平面圖。圖紙被火烤得變形，但還能看。他對照位置，發現自己離地窖門不遠——也就是炸彈機器人掉進去的那個坑。他注意到四周的寂靜。

“怎麼了，馬俊？沒話說了？”

聲音仍來自正前方：“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