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沉思着。他腦海中的畫面如此鮮明。這些圖像将他拆解，還原為最基本的情感單元。讓他了解自己。宋舟終于理解自己了。這種欣喜若狂的感覺。

他意識到羅麟說得對。

羅麟繼續說道：“這裡沒有領袖。我們是平等的個體。我們直接聽命于維度——沒有其他人。我與你是平等的。”

宋舟不确定這一切是否真的發生。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

羅麟拍了拍他的手臂：“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有很多事要學。但維度選中你，是因為你聰明。你必須聰明。”

肖菱素手持激光筆，在投影屏幕邊上來回踱步。紅木長廊的會議室燈光昏暗，她的聽衆身影圍坐在一張碩大的會議桌旁。有些與會者身着軍裝，胸前的軍銜徽章反射着屏幕上的光。

她的标題演示幻燈片已經展示出來：

《點對點網絡上守護程序構建的可行性》

她已經開始向在場人員進行講解：“……在點對點網絡架構上分發狹義AI腳本應用，以避免核心邏輯被破壞的可行性。”她點擊換到下一張幻燈片。屏幕上隻寫着簡潔的一行字：

“分布式守護程序可行”

聽衆中傳來一陣低語。

“我們明确的研究結果顯示，分布式守護程序不僅是一種潛在威脅，更是在現有統一網絡标準下的必然結果。事實上，我們有理由相信，現在已經有一個這樣的邏輯構造體在野外流竄。”

聽衆中的議論聲明顯加劇。

她再次換頁。這次展示的是兩組圖表，标題分别為：“所有網站的DDOS攻擊發生率”與“□□/色情網站的DDOS攻擊發生率”。

她回頭看向觀衆。“所謂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DDOS），是指操控數百、數千、甚至數十萬台僵屍計算機，向某一目标網站發送大量數據包。僵屍計算機，是那些被惡意後門程序攻陷的設備，這可能就是大家書房裡那台沒有安全防護的老舊電腦。這些僵屍組成的網絡稱為‘僵屍網絡（botnet）’，其整體運算能力可以被用來壓垮目标網站，使其無法響應正常訪問。對線上業務的破壞性，不言而喻。”

“不同于單一拒絕服務攻擊（DOS）——這種攻擊隻從一台設備發起，因此可以通過IP封鎖來阻斷——DDOS攻擊來自成千上萬的不同IP地址，波次持續不斷，目的就是讓目标癱瘓。與此同時，這些攻擊流量的類型千變萬化，讓清洗系統難以辨别哪些是正常請求、哪些是垃圾流量。簡單來說，DDOS遠比DOS嚴重得多。而隻要攻擊者不主動炫耀，追查其真實來源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用激光筆指向屏幕上的不同部分。“這兩張圖表展示了我們在四個月前發現的一個模式——DDOS攻擊在整個公共互聯網中的趨勢，尤其是針對商業□□與色情網站的趨勢，包括合法與非法的，此後我們統稱為‘G/P站點’。”

“請注意，從一月到四月，這類攻擊在G/P站點上的發生率上漲了約一萬兩千個百分點。而相比之下，針對整個網站總體的DDOS攻擊則呈現持平或下降趨勢。”

她又換了一張幻燈片，這次是針對國際□□和色情網站的圖解分析，圖中标注出與之相關的犯罪團夥——分布于俄羅斯、泰國和伯利茲。圖表的x軸是時間，y軸是每小時的數據包數量。

“網安已将以下國際犯罪集團與這三家G/P網站聯系在一起。他們的網絡業務涉及數萬個松散關聯的網站，分布在數百個域名、幾十個國家。每一個集團都是龐大的IT組織，總體每年創造數十億美元的收入。他們的運作單位包括産品開發、安全防護、财務與基礎設施支持——換言之，他們是跨國公司，而其産品包括毒品販賣、情色交易、洗錢與勒索。”

圖中清楚顯示，這些犯罪集團的網站資産曾遭到一次有組織的信息戰攻擊。肖菱素揮動着激光筆強調重點：“俄羅斯是第一個目标。我們估算，在一月中旬至月底這段時間内，大約一千萬台工作站從全球各地同時發起了一場堪比‘珍珠港事件’的網絡攻擊。這直接導緻俄羅斯相關業務在全球範圍内癱瘓，其□□與色情網站在很長一段時間内無法向付費用戶開放。”

“這可不是簡單的Smurf或Fraggle攻擊。俄羅斯人幾乎嘗試了所有手段，從硬件過濾到限速連接，結果都無濟于事。他們試圖開設新站、轉移用戶，但新站也很快被識别并摧毀。”

她換成一頁幻燈片，上面是一些第三世界網站的網絡新聞标題翻譯，内容涉及亞洲與俄羅斯境内數十起謀殺案。

“這似乎引發了一場短暫的幫派戰争，随後是對其IT部門的清洗。中情局估計這段時間發生了數十起相關謀殺，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整個清洗期間，DDOS攻擊并未停止，反而不斷變化來源地址。俄羅斯企業直到一月底才恢複運轉，且恢複迅速且徹底。”

她看向聽衆。“以下是我們通過衛星在格魯吉亞上空截獲的手機通話錄音，時間是1月29日。通話雙方為：身份不明者一名，與國安局掌握的、聖彼得堡的俄羅斯□□成員Vassili之間的通話。完整文本已通過回聲系統上傳，各位的資料冊中有對應編号。。”

她轉身面對大屏幕，揚聲器裡傳出微弱的異國語音，同時屏幕上滾動着俄語通話的即時翻譯文字。

“Vassili：我們正在開車。Tupo（身邊人），不。你現在在哪裡？聯系人：伯利茲市。 Vassili：他們在那裡上線了嗎？聯系人：是的，是的。他們運行得很完美。 Vassili：完美？從什麼時候開始？聯系人：完美，就像之前那樣完美。 Vassili：在攻擊之前？聯系人：是的，是的。 Vassili：他們知道那邊的嚴重程度嗎？聯系人：不知道。沒人知道。 Vassili：他們很生氣，對吧？聯系人：是的。但他們現在拿到錢了。 Vassili：你付錢給那個死掉的人了嗎？聯系人：是的。 Vassili：我們現在又上線了？聯系人：是的。 Vassili：（含糊不清）他們會是下一個，我們必須趁他們下線的時候重新奪回市場份額。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Caller：知道。馬俊告訴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