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郝,有人策劃了一場全國範圍的協同攻擊,不僅竊取了我們全部網絡的管理權限,而且是在數月之前就完成了,整個過程沒有引發任何警報,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能做到這一點的,馬俊是極少數中的一個。”
“你真是天真得吓人。天哪,就是些黑客進了我們的網絡,耍你玩呢。趕緊打電話給省局。”
“曾一郝,這視頻不是僞造的。你聽他說完就知道了。”趙雲錫松開了“暫停”鍵。
屏幕上的馬俊繼續動作,背景音樂慢慢淡出,他完成點頭的動作後開口說道:“此時此刻,你們應該已經意識到,你們已經失去了對網絡的控制,并且你們的備份已被徹底破壞。現在,我已經成為你們公司的一部分——而且已經有幾個月了。請放心,你們的企業數據是安全的,我們在外部保存了足夠的備份,以确保在自然災害或其他災難發生時,系統依舊可以無縫恢複。”
“在我繼續講之前,我要提醒你們,在聯系本地或省局執法機構之前,請完整觀看此視頻。本視頻中包含的重要信息,可能會影響你們是否選擇報警。”
一段輕快的音樂響起,屏幕右上角出現一個旋轉的畫中畫鏡頭,最後停留在馬俊的肩膀旁邊。畫面中是一幢豪宅熊熊燃燒的景象。
馬俊微笑着說:“如你所見,報警并不一定能帶來安全。雖然他們很樂意再次嘗試——在你們的位置。”
畫中畫變為一組顫動的問号圖像。
馬俊直視鏡頭:“你們或許在想,究竟是怎麼落到這種地步的?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需要把時間倒回幾億年前——回到地球上生命起源的那一刻。”
問号圖像擴大,填滿整個屏幕,随後淡出,畫面切換為原始地球的景象。這是一段三維計算機動畫,展示了古老海洋中的奇特生命體——帶有鞭狀口器的利齒魚群,以及一群微小、透明的生物在水中穿梭。
環繞立體聲響起了的音樂,馬俊解說道:“讓我講一個有史以來最成功的生物的故事:這是寄生蟲的故事。”
畫面中,一條體型巨大的、看起來極具攻擊性的魚遊了進來,嘴裡是兩排張開的尖牙,背鳍上布滿尖刺。就在這時,一個小生物遊向它鰓後的位置,悄無聲息地附着其上。随後,又有十幾個生物也跟着附着上去。
馬俊繼續道:“在進化早期,生物分化出了兩個分支:一種是獨立生物——它們可以在自然界中單獨生存;另一種是寄生生物——它們依附于其他生物生存。從結果來看,寄生生物顯然更為成功。如今,在自然界每一個獨立生物對應的,是三種寄生生物。”
動畫畫面随着講解演化,從兩栖動物、爬行動物到哺乳動物——寄生生物不斷進化,侵襲宿主,有的甚至将宿主種群逼至滅絕;而幸存下來的物種則進化出抵抗手段,至少能延緩被侵蝕。
“這兩種進化路徑自誕生之初起,便陷入了一場原始的軍備競賽,不斷演化、不斷互相壓制,以争奪這個星球的主導地位。科學家稱這一永恒的基因鬥争為‘紅皇後假說’——名字取自《愛麗絲鏡中奇遇記》。”
畫面突然切換為《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動畫——紅皇後在籬笆迷宮裡奔跑,一邊看着緊随其後的愛麗絲,一邊說:“在這裡,你必須用盡全力奔跑,才能留在原地。”
屏幕又切換至一處小池塘,泥濘中緩慢爬行的蝸牛。
“動物的行為也在不斷進化,以對抗寄生生物。事實上,連‘性’的存在都要歸功于寄生生物。性是一種高成本、耗時間的繁殖方式。實驗表明,在沒有寄生生物存在的環境中,物種更傾向于發展出孤雌生殖——也就是克隆。”
“在孤雌生殖中,每個個體都可以自我複制。但這樣産生的後代幾乎沒有任何基因差異。一旦寄生生物進入這個系統,便能迅速支配其中的一切,克隆在寄生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畫面轉為雙螺旋結構的DNA動畫,每組基因如同梯子的橫檔一般清晰可見,鏡頭沿着DNA的螺旋緩緩推進。
“性繁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對抗寄生生物。通過混合雄性和雌性的基因,性繁殖制造出的後代不再與父母完全相同,從而讓每一代都成為一個不斷變化的目标,難以被寄生生物精确命中。”
“即使有了這些基因變化,寄生依然是巨大的威脅……”
畫面轉為彩色視頻,展現原始部落中罹患嚴重寄生蟲病的兒童——肚子鼓脹,體内充滿蠕蟲;又切到瘧疾病人的畫面。
“……寄生也不僅限于生物體,它會滲透并蔓延到任何系統中。系統變化越小,越單一,越容易被寄生。”
屏幕顯示了一連串食物中毒事件的畫面——快餐連鎖店的鏡頭。在達拉斯、丹佛、奧蘭多和鳳凰城的街道兩側,鏡頭掃過一排排外觀一緻的餐館……
“完美複制,是所有健壯系統的天敵……”
接着,畫面顯示出數據中心中一排排整齊排列、運行着同一操作系統的計算機……
“寄生物沒有中樞神經系統,甚至連大腦都沒有——它們是為入侵特定宿主而優化的簡單系統。宿主越是統一,感染就越成功。”
鏡頭切換至海底一隻寄居蟹在沙地上爬行,馬俊繼續解說:
“但如果寄生生物這麼成功,為什麼沒有統治世界?答案很簡單:它們已經做到了。隻是我們沒有察覺而已。成功的寄生生物不會殺死宿主,而是融入其中,讓宿主為其生存和繁殖承擔所有工作……”
寄居蟹爬向自己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