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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Aug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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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昏天,風卷細塵磨蝕夕陽,霾黃天穹壓住梅江輪廓。

水窪在石闆路上膨脹、蔓延,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色與搖晃的樹影。

自墓園踽踽折回,冷鸢鬼使神差般,決意前往舊宅探視。

當年,大伯兒子的未婚妻堅持婚後必須擁有獨立居所,否則拒絕成婚。

大伯無奈下,隻得厚着臉面,向剛失去雙親的冷鸢提出請求。

彼時的冷鸢,不過小學畢業,面對大伯的請求,雖心中不舍,卻亦深知自身無力扭轉局勢,終咬牙應允。

不曾想,寄人籬下的生活如此艱辛。

所幸,一切終将過去。

刷了漆又掉色的木珊門被人推開,迎面撲來的是刺耳的争吵與辱罵聲。

夾雜一股淡淡的竈火味。

小兩口又在争吵。

沒日沒夜,沒完沒了。

客廳内能砸能摔的全被大嫂摔得粉碎,地闆上滿是碎片,一片狼藉。

她的到來并沒有讓小兩口戰火稍歇,反似烈火逢油,愈燃愈烈。

兩人眼眸淩厲,字句皆淬了毒,将胸腔内淤積的怨怼劈頭擲向對方。

大嫂憤怒地咆哮道。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和廠裡的那個狐狸精走那麼近,我就把你的那玩意兒剁了!”

大哥亦不甘示弱回敬道。

“你能不能别每天神神叨叨的,跟街頭的瘋婆子有什麼區别?真不知當初怎麼看上你的!”

“你說誰瘋婆子?你天天和那女人眉來眼去,當我是瞎子嗎?上次在車間門口,她還故意往你身上蹭,你當我沒看見?”

“你簡直不可理喻!”

大哥漲紅了臉,音量陡然升高。

“那是同事正常打招呼!你要這麼扭曲事實,咱們幹脆離婚算了!”

語鋒愈發淩厲,字字皆剜心。

滿地殘骸間,昔日的溫情與誓言,早随風散入昏黃的暮色中。

半敞的窗戶隐約滲入嘶蟬聲,冷鸢漠然掠過兩人痙攣般的面容。

廊道狹長,将她的背影吞入一間逼仄的幽室。

門闆阖上的刹那,吱呀聲将滿室破碎的光影隔絕在外。

家庭紛争在她眼中無異于蝼蟻間的厮殺,毫無意義。誰對誰錯,誰痛苦,誰煎熬,皆與她無關。

世間遍布破碎的家庭,她無意充當修補裂縫的愚者。

這間狹小的卧室曾是一間書房。

彼時冷鸢在讓渡整棟宅院時,隻向大伯提出了一個近乎冰冷的請求:

留下一間房,存放爸爸媽媽生前的物品,以及屬于他們一家三口的珍貴回憶。

苔黃的牆磚滲出點點黴斑,青苔在昏黃中泛起暗綠色的光。

濕度在膨脹苔藓爬上磚縫,無聲漲滿牆角。

冷鸢鼻腔忽被一縷陳年的酸澀刺中,潮濕的鈍痛在呼吸間迂回。

牆角沉木桌案上,靜立着一幀泛黃相框,玻璃内封着一家三口褪色的影。

長時間無人打理,鏡面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尋來一塊舊布,小心翼翼将模糊了三人面容的塵灰一點點拭淨。

露出原本笑容可掬、幸福洋溢的眉眼。

“爸爸媽媽。”

她輕輕喃了聲。

我是不是過于自私?

對他是不是太過不公?

該陪伴父母,還是去見識廣闊天地?

她難以抉斷。

或者說,取決于裴野。

更深層處,取決于他喜歡的程度。

是否願意替他爺爺贖罪?

是否願意承擔所有的後果?

她捏了捏山根,酸楚自鼻尖攀附眉間。

愈是按壓,酸意愈是猖獗,甚至順着眼角蔓延至太陽穴,連帶整個頭顱隐隐發脹。

行至窗前,稍一用力,經久失修的舊窗豁然敞開。

天光大亮。

殘存的最後一縷黃昏潑灑在龜裂的地闆上。

掠過曬燙石階的晚風湧入,燥意盡散,蟬鳴淡成天邊餘音。

氣流有了方向,一波波推着悶風灌入耳廓,恍惚間辨不清是蟬在逐風,還是風在搬運蟬的狂熱。

隻是将耳畔的世界攪成一片沸騰的、綠色的歇斯底裡。

她立于光影交界處,眸中映着破碎的霞色。

向前看?

抑或自私一回?

不回頭,不妥協,隻是向前。

答案在風中,路在腳下。

蟬聲、風息、暮光,兜住所有猶豫與彷徨。

她阖目輕歎:

聽憑天意,或憑己心。

客廳的辱罵聲不知何時消散,一時寂靜。

冷鸢蜷縮在潮黴侵蝕的紙箱前,雙手顫抖着翻開泛黃卷邊的舊日記。

「今天認識了一個小男孩,他的小臉哭得髒兮兮的。」

「爸爸媽媽讓我離他遠一點,因為他的爺爺是我爸爸工廠的老闆。」

「但他看起來好可憐,因為他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他隻好和爺爺一起生活。」

「我們成為了短暫的朋友,因為他兩個月後就要離開了,要回到大城市去上學。他說他會記得我。」

所以,裴野,好久不見。

時間在密密麻麻的字痕間凋零。

天際最後一抹黃昏隐循。

黑暗四面八方漫溢,将萬物輪廓漸次暈染模糊。

似穩未穩的呼吸聲清晰可辨。

比濃濃煙霧先來的,是一聲撼天震地的煤爐轟鳴。

冷鸢心跳驟然漏掉一拍,刹那間刺醒渾身的知覺。

本能自地面騰起,久蹲麻木的雙腿滞重,踉跄着向房門疾撲。

手剛觸及門柄,灼熱浪風已迎面撲來,爆炸的沖擊波将門闆猛地向内擠壓,劇痛從手腕傳遍全身,整個人被重重掼回地面。

“咳……咳咳!”

濃煙順着門縫鑽入逼仄空間,嗆得她喉嚨腫脹,疼痛難耐。

想喊“救命”,但發出的聲音沙啞破碎,像在漏氣,完全無法傳達清晰的呼救聲。

四壁堆疊着朽敗的紙箱,毫無水源可言。

幹澀的布料緊貼面頰,卻難抵刺鼻的煤氣味。

掙紮着爬向唯一的窗戶,指甲摳住窗框,卻發現玻璃早在巨響中震碎,更何況還是在四樓。

跳與不跳皆成死局。

縱身一躍或許能搏得一線生機,而蜷縮不動唯有死路一條。

廚房方向的火光隐約透來,冷鸢慌亂摸索着抓起手機,屏幕在幽暗中亮起微弱的光,信号格卻盡數熄滅。

爆炸震壞了通訊線路,隻能按下緊急呼叫鍵,回應的唯有機械的“無法連接”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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