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昨天為什麼半夜出去?”
以恩此時并沒有戴金色的假發,他的臉上看不出是否生氣,他也沒有看他們兩人,隻是坐在桌子後低着頭翻看手中的資料。
“我……”
諾維還沒有說完便被鐘樂打斷了,“是我要帶他出去的,如果神父要怪的話就怪我吧。”
她的神情凜然,好像以恩真的要對她做什麼一樣。
以恩這才擡頭看了鐘樂一眼,雖然他的臉上還是挂着笑,但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你能稍微安靜一些嗎?”
“諾維,我在問你。”他繼續看向諾維,聲音沉穩,隐隐透露出不悅的意味。
“父親,是我想要出去。”諾維的眼中沒有閃躲,他毫不畏懼地直視着這個被他稱為父親的男人。
以恩不屑地笑了一聲,又拿起桌子上的平闆,“十點離開教堂,十一點抵達酒吧,十二點三十分撞上艾氏集團的人,然後一百五十公裡每小時的速度逃向居民區,和這個女人一直待到早上六點。”
“諾維,我實在是不明白你想要的是那一部分?”他看諾維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物件,一個應該由他支配卻生出了自己意識的物件。
他怎麼全都知道?該不會他一直都監視着諾維吧?
“每個部分,我喜歡昨天晚上的每一分每一秒。”諾維的語氣中沒有疑惑,像是早就知道以恩監視着他一樣。
諾維确實知道父親一直在監視他,從他小的時候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被人找到,從他做了什麼父親都會知道,起初父親告訴他,那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可是後來他偷偷在教會裡養了一隻小貓。
他每天都會趁沒人的時候去給小貓喂食,他沒有朋友,那隻小貓是唯一能陪他說話的,可是後來的某一天,他去看到的,卻是小貓的屍體。
諾維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殺了他的小貓。
他生氣地去找父親質問,那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的權威,質疑父親的決定。
“這隻小貓難道會傷害我嗎?”十三歲的諾維抱着小貓的屍體,雙眼泛紅,身體微微顫抖,他在恐懼,卻通過雙手從小貓的屍體上吸收着勇氣,“父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高大的以恩站在諾維的面前,背後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諾維的身上,完全覆蓋了他。
“諾維,你是個聽話的孩子,不應該為了一隻畜生忤逆父親。”
諾維不明白為什麼父親還能那麼平靜,他的神色甚至和做禱告時一模一樣,仿佛他的控訴在他的眼中無足輕重。
諾維在生氣,他有滿腔的怒意無法發洩,于是他将小貓的屍體放在父親的辦公桌上,他撕爛了那些放在桌子上的資料,砸了他能看見的所有東西,他想要讓父親的臉上的表情破裂。
但以恩卻至始至終站在原地,看着諾維發瘋,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看見那笑意的一刹,諾維确信,父親是個瘋子。
後來,諾維被關了禁閉,再次出來的時候,他又變成了那個代表着光明的聖子。
“諾維,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生氣嗎?”以恩從來不會将諾維的小動作放在眼中,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諾維直視着以恩的眼,笑着問:“那父親生氣了嗎?”
現在的諾維讓鐘樂覺得很陌生,他表現得一點也不像一個安分守己的聖子,好像……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
以恩黑色的眸子閃爍了兩下,看不出喜怒,“你去禁閉室吧,神降日前不許出來。”
諾維似乎接受良好,并沒有反抗。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鐘樂出聲了。
“等等!”她打斷了諾維的動作,“神父大人,我不明白為什麼要讓諾維關禁閉室?他做錯了什麼?”
“教規上有那一條規定了深夜不能外出?反而是神父一直監視諾維的行蹤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鐘樂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直視着以恩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盯出花來一樣。
諾維沒想到有人能夠如此明目張膽地反抗父親的權威,他看向鐘樂的眼中瞳孔微微放大,滿是驚訝。
“第二條。”以恩眉頭一皺,他不喜歡有人這麼看自己,更何況是他不喜歡的人。
“什麼?”鐘樂頓住。
“教規第二條,教會人員深夜不得外出。”
鐘樂臉上有點挂不住了,雖然确實有給她發過教規這種東西,但是她從來沒看過啊,這下好了,有點尴尬。
“那我也觸犯了教規,也把我關入禁閉室好了。”鐘樂心一橫幹脆把自己也關進去好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容易發生點什麼。
“好啊。”以恩不知可否,又說:“還有,你以為你是誰?這位小姐你不過是出生下等區的平民,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把你扔出教會讓你回到下等區。”
“父親不要!”諾維呼吸急促,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不再是之前的無所謂,“是我一個人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