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溪乘無語的瞥了眼把好話抛之腦後的喻辭,氣不過攥拳怼了下他弱不禁風的肩膀,未幾又輕歎一聲,推心置腹道:
“我知道喻叔和阿辭的事情你一時半會肯定放不下了,但這不是還有大家呢嘛,TBT也一直在聯系M國大使館尋找喻叔的蹤迹,至于阿辭——”
omega倏然一頓,話音溫和語意沉郁的勸道:
“詞詞,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已經去了,沒有人不悲痛惋惜的,去過了N國也找過他,應該知道那種戰火紛飛的地方不把人當人,更何況,阿辭他是無國界醫生,說句難聽的,當初為了避免這種風險,你和喻叔就不該同意他去烏拉爾那個常年打仗的地方!”
“這次遭逢巨變,詞詞你也該收心回來上學了,至少這裡很安全,你還有朋友,還有妹妹,你得打起精神來,就當是為了江之鯉,為了我,為了詩詩好嗎?”
他口中的這位“阿辭”,是喻詞五歲那年喻父突然收養的一個性格孤僻、寡言少語的孤兒——
或者換句更準确的話來說,阿辭更像是個披着小孩外貌卻比喻詞的父親,一個二十幾歲便留學深造的博士喻谧智商還要高到可怕的人!
他九歲被M國享譽世界的克魯弗萊大學錄取,一路踩着無數金光閃閃的學術榮譽到達了迄今為止很難有人再突破的高度!
喬溪乘所知曉的,他在十五歲便成功申博留任克魯弗萊做了最年輕的教授,雖然可怕到變态,天馬行空寫進小說裡也會被笑掉大牙的設定,但事實正是如此,困擾N國多年堪比見血封喉毒藥的諾曼爾病毒,他隻身帶隊埋頭研究了不到一年,到現在已經獲得了國際執法組織TBT的監管審批!
喬溪乘沒見過他,但看過阿辭發給喻詞他碩士畢業典禮的照片。
說來也怪,沒有血緣的倆人從小一起長大竟然意外的相似,若不是喻詞臉部線條柔和,不同于阿辭天生面龐緊繃唇角下垂,同他多年好友的喬溪乘可能也會犯迷糊。
一談及喻谧和喻詞,喻辭瞳眸中凝聚的陰雲蒼冷沉涼。
清醒過來的那陣子他始終處于迷離。
那場災難之後,他能得知有關N國研究院的信息隻有國際新聞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
克魯弗萊生科所二十九個研究員以及參與諾曼爾病毒研究的六十三位病人,全部命喪于戰亂地帶的一顆“飛來橫禍”的導彈!
喻父離奇失蹤,喻詞前往國外找他卻被牽連進這場爆炸當中喪失了生命,而他在Z國組織的撤僑中,因為當天身上帶錯了喻詞身份證的緣故,被國際執法組織TBT從廢墟裡刨出帶回了國!
比天的火舌蔓延蠶食了整個烏拉爾小鎮,埋沒在那場大火裡的,不隻是那九十三個人鮮活明朗的生命,還有一場尚不被人知但詭谲叵測的罪惡密謀!
喻辭哂笑。
他從小被喻谧所救,當做親生兒子扶養長大,喻詞為了父親去國外找他商議對策,卻被他意外頂替了身份活了下來,當真是諷刺又可笑!
喬溪乘見他久久不言,以為他又在因為喻谧的事情憂思傷神,眼底不免多了幾分傷感:
“你才大病初愈,醫生說切莫勞神傷感,喻叔或許是被什麼絆住了腳,他肯定會沒事的!”
omega攙扶着他打開房門,喻辭盯着他的側臉,神色陰郁抿唇不語。
他眉宇下垂悲喜不辯,隻有一雙敏銳眨動的眼睛順着喬溪乘的頸側往下——
那隻垂着耳朵該死的野兔子正靠在門框窸窸窣窣,自顧自砸吧着粉紅三瓣嘴溫吞的一點點啃着根青草,似乎是感受到了喻辭來意不善的狠劣審視,兔子和喬溪乘一塊狐疑的回頭。
“你看什麼呢…?”
喬溪乘鎖眉随之望去,隻見一隻受了驚的毛絨圓球正甩着耳朵撒開後腿像看到吃人怪獸般逃命狂奔!
喬溪乘:“?”
但他身邊人更快,喻辭猝不及防的拔腳猛追,短短一息就将喬溪乘甩在身後,甚至omega還沒反應過來,鬓邊碎發略過的一道風才能證明他剛剛不是在和鬼說話!
“不是,你又想往哪跑?!”
喬溪乘趕在樓梯“哒哒哒”愈來愈遠的下沖腳步消失前,從缭繞在嘴裡卡殼的話硬邦邦扯出幾句!
“你别管了,砍柴燒火,今晚加餐!”
樓道幽幽飄蕩來一句喻辭意味不明的話。
。
“正好你來了,快管管他吧,我要被氣炸了!”
電話一端,頭疼的喬溪乘氣笑的聲線盡力壓平,仔細分辨,除了電流亂竄的雜音,omega後槽牙厮磨的咯嘣聲仿佛在發洩啃噬當事人的頭蓋骨。
江之鯉單手持着手機啞然失笑,他臂彎夾着一束雅淡溫馨的向日葵,偏身避開電梯裡擁擠的人,說是和喬溪乘一塊嗔責,溫和松快的語氣倒像在替對象找補:
“跳脫點沒事的橙子,這麼長時間了詞詞快被壓垮了,記憶什麼的忘了就忘了吧,難得他能釋放天性,隻要不涉及健康随他去吧。”
“我就知道我說了沒用,你就慣着他吧,反正我不管了,他是你對象又不是我男朋友!”
喬溪乘氣急敗壞的“哼”了聲,懶得摻和這倆口子的此唱彼和。
“不過不是我說,你要是今天就要和他交代你出國留學的事得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現在誰和他說話大概率都是雞同鴨講,他不一定會生氣,但那種愛搭不理的樣子可能會氣死你!”
喬溪乘也是沒脾氣的繼續喃喃:
“要不是看了各項證明,我真要以為回國途中是不是誰給我們換了個人——”
“咚”——!
猝不及防的震蕩悶響差點刺穿喬溪乘脆弱的耳膜,omega愣了片刻,分辨出像是強風失控掼摔門闆發來的聲音後疑惑的張口問:
“江之鯉,你怎麼了嗎?”
然而并沒有人回複。
喬溪乘眼神微微驚疑的去瞟手機屏幕,果然顯示對方已經挂斷!
VIP樓層的公共衛生間很少有人出入。
但此刻,應該大敞的門驟然緊閉,胡桃木色的門闆前久違的豎起了“施工勿進”的牌子。
江之鯉被人提着衣領重重掼在牆上,後背鑽心的撞擊震的五髒六腑都在發麻沉墜,alpha繃緊的掌心扣着青紫疼腫的右眼,透過指縫看去,裹挾滿身暴戾的beta眉眼如刃、怒火中燒,江之鯉隻覺得莫名其妙,短短幾秒的凝神使得額角的青筋因為瀕臨失控的憤然清晰可見的跳動!
包裝精緻的向日葵七零八落的撒落一地,其中幾株在拉扯扭打中變成了腳下的碾壓的污泥!
alpha索性撇掉挂在衣領的金黃花瓣,指尖試探的碰摸不用說也肯定破了皮的嘴角,倒抽一口冷氣的刺疼和指腹淡淡的血色終于讓他忍不住對面色陰冷可怖的beta煞有介事是問候:
“多年沒見,你這小子怎麼變得更蠻不講理了!”
“講理?你也配!”
喻辭冷冷一笑,不打迂回直切主題!
他眉宇間凝着陰雲,眼睛很快銳利的眯了起來,不辯喜怒的神色似乎好說話,但用力發白的指骨卻蓦然縮緊攥住alpha的,不過腦子脫口而出的話說不上拒人的冷漠也算不得損人的刻薄:
“姓江的,當年我離開淮滄之前,你拉着我哥哥的手是怎麼和我保證的!”
——“放心吧走吧你!淮滄這邊有我呢!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還信不過我啊,以後喻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照顧小詞一輩子的!”
機場熙熙攘攘,歡呼叫喊聲、行李推拉聲與登機提示音交疊的聲線沖淡了喻辭嘲弄和冷漠混雜成青白交錯的臉色,或許當初的半信半疑就是懸在他頭頂錯信江之鯉的一把利劍,直到鋪滿大漠黃沙的小鎮中喻辭向來波瀾不驚的面孔在看見憔悴消瘦的喻詞陡變心疼和驚愕,鋒利的劍刃就此直插他的心窩,以至于現在将整個殘破不堪的心髒攪的稀碎!
氣氛僵持的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