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辭澄澈的眸中微微蕩漾,他低頭抿了口茶,低頭,從清亮的茶水倒影中瞥見一對一大一小的身影。
“媽媽你快看!”
紮着小辮的小姑娘俏皮的向裹着頭巾的女人展示手裡的紙張:
“喻老師教我寫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驚喜萬分的捂着嘴巴,随後欣喜十足的摟着自己的孩子,激動的鞠了一躬。
良久後,一陣似有若無的風刮過,頭頂盤旋飛舞的枯葉飄落,擊碎了甯靜安和的水面。
突然一聲尖銳的孩童哭喊劃破喻辭耳膜,喻辭恍惚清醒,緊接着而來的是盤子噼裡啪啦的碎裂和女孩顫顫巍巍的抽泣聲。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尋聲看去,餐車前,女人半蹲着小心翼翼護着懷裡的孩子,膽怯的彎腰低頭不斷向前邊咂着眼的社會流氓道歉:
“讓您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我們都是按順序上菜的,你看這樣行嗎,這頓飯就當我們母女請了。”
“這是請不請的問題嗎?老子還能付不起一頓飯錢?!”
染着黃毛的小子過分的推搡着女人的肩膀,衣着單薄的婦女如同雨打落葉一般無助的抱緊懷裡的孩子。
“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點,人多不能體諒一下嗎,誰不是在這等着呢!”
看外貌像A大的一個beta挺身而出,指着不講理鬧事的社會青年斥責道。
可随後,他四面八方的桌子霎時間如同旱地拔蔥一般“唰”的站起成十個五大三粗,且外表看起來十分不好惹的紋身刀疤男,beta頓時像小雞仔似的抱頭縮進桌子和闆凳之間。
喻辭攥緊拳頭,他神色冷淡嚴寒,捶向桌子的手倏然被人捏住,他濃墨般的眼睫一擡,隻見身邊端坐的alpha單手撐開一次性筷子,優雅的不亞于擺弄西餐廳的刀叉餐具。
權釋淡定的加了口菜放入喻辭碗裡,眼看着女人在髒字辱罵的驚恐悲懼中昏倒在路邊,一雙帶着湯汁的筷子唰然撇到惡臭男的臉上!
“誰!”
黃毛捂着腫成桃的眼睛痛的說不出來話,其他桌坐着的狐朋狗友霎時間一擁而上站到他的身邊虎視眈眈,周圍吃飯的人一哄而散跑的幹淨後,林少休和權釋兩兩插兜不疾不徐的擋在喻辭他們面前,兩撥人視線交織在空氣中“滋滋”冒電。
“姓全的和姓路的這倆sb,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喬溪乘一雙手宛若電報機似的瘋狂的在群裡面給全貫他們發消息問人到哪了,這玩意現在氛圍僵持,要是等會兒真打起來了對方拿着刀,他哥和權釋兩個都不夠戳的!
“兄弟,看樣子是三中還是八中的吧,毛都沒長齊的年齡,不好好躲在家吃奶,出門在外怎麼着還想當英雄逞能啊!”
刀疤臉奸笑的從口袋裡掏出折疊刀,锃亮的刀面倒映着幾個人波瀾不驚的臉。
“逞NM的能,在外邊被打服了隻敢在女人小孩身上找存在感是嗎?”
賀知心撥開擋眼睛的頭發,銳利的明眸絲毫不懼,一向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她,罵起人來對方祖宗十八代也逃不掉。
“這怎麼了?”
全貫三人小跑過來彙合,氣還沒喘勻,一瞧對面張牙舞爪的一群人樂了,猛地一拍喻辭肩膀笑道:
“呦,詞兒,這不是你上一次打到屁滾尿流的那小子嘛,這才出院幾天又跑别的地盤上作威作福了,嘿,上次骨折的疼痛沒享受夠嗎,你祖宗在這呢,還不趕緊跪下來拜見你爺爺!”
喻辭臉盲,嗓子沙啞的說不出來話,但從對方費力穿過權釋和林少休之間的縫隙看清他臉後大驚失色的神情,應該是沒錯。
“你們還和他打過架?”
少言少語的林少休一針見血的抓到重點,為了避免他回去報告邵主任再給兩人開個違紀紅頭文件,全貫連忙解釋:
“就是之前一直在咱們學校附近勒索omega的那幾個,不是一直沒抓到嘛,剛開學那會兒搶到喻詞頭上了,揍人浪費了點時間,不然那天我倆也不會遲到。”
一提起這個alpha就來氣,他一隻眼微眯,看着從後邊繞過去的鄭筱柒和路遙背着暈倒的阿姨上了車,這才大咧咧撸起袖子,高聲喝道:
“想打架,小爺奉陪!告訴你們這些窩囊廢,我們這的beta都能一人打趴你們三個,更何況剩下的幾個小蝦米能頂住爺爺幾拳!”
“口氣不小。”
刀疤臉氣勢洶洶的轉着刀子:
“小子,搞清楚立場,上次失策,這次就憑你們三個alpha拿什麼玩!”
他擡手招呼着衆人拿起手上的家夥,那一衆牛鬼蛇神霎時間蜂擁而上!
喻辭眸色一凜,修長的指節探出外套,悄無聲息的捏住椅背!
倏地!
餐車宛如大廈傾頹般橫在了兩撥人正中央,趁亂之時,喬溪乘抱起呆滞到哭花臉的小姑娘和賀知心鑽進看熱鬧的人群裡,權釋一拽喻辭手腕,他的身體瞬間控制不住的向前橫沖直撞,極速的風聲赫然快到刺破鼓膜!
“艹NM的□□崽子,給老子玩陰的!”
“兄弟們給老子追!今天不把他們打殘了以後老子不在道上混了!”
形形色色的兇神惡煞叫嚣着緊随其後,四人默契的在十字路口分成兩撥,刀疤臉惡狠狠的提着刀追去了林少休那邊,但幾乎三分之二的人都跟在了權釋和喻辭身後。
人來人往的路上,蒼松般挺拔的清峻alpha強硬的拽着另一個眉眼溫和乖巧的beta逆行狂跑,不多時追上來一衆手提鋼管的不良少年四下尋人,行人避之不及,頻頻投來悚然驚恐的目光。
“不是——”
風裡,喻辭聲音斷斷續續的不明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跑啊!”
他知道不能先動手。
人多也确實打不過。
但打不過能報警啊啊!
這小子倒好,他把椅子還沒扔出去呢,一回過神人連攤子都砸的西八爛!
胸腔中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喻辭喉嚨湧上一股腥甜,本來因為重感冒就四肢無力,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個被扔到案闆任人宰割的鴨子,午時三刻到來之前,還得被權釋這個劊子手拉到菜市場給大家來段即興表演
——尖刀上的華爾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