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溪乘猛地一拍桌子,鼻孔嗖嗖出氣,恨不得把眼前這玩意生吞活剝了!
天知道他歡天喜地的和鄭筱柒找人來對戲,一看劇情傻眼了,這不完完全全就是找幾個人搬點實驗器材在台上給老師學生完整的表演一套實驗流程嘛!
喻辭短促的扯了扯嘴角,第一次心虛的不敢看從他大腦編排出來的文字性東西:
“這不挺好嗎,符合你的要求啊,積極向上陽光開朗,老師學生都愛看,有利于身心健康發展……”
喬溪乘氣笑了,雙手撐着桌子面對面警示他:
“這玩意隻有你們這些理科變态喜歡,不要自以為是以偏概全,最後一晚上的機會,好好找人對對戲,明天再原封不動的交上來,咱們全部推翻改演格林童話,你就等着穿上蓬蓬裙演白雪公主吧!”
喻辭精神堪憂的抿抿唇,好像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臨近ddl(deadline)面對學生聲色俱厲的自己。
深夜。
萬籁俱寂的深夜。
鳥蟲休憩十裡無燈的深夜。
亮着微弱台燈的房間裡,喻辭安安靜靜的縮在凳子上,不動聲色的注視着權釋給他頭像的實體小羊花花換上綠粉相間的針織圍兜,無比耐心的從專屬的小盒子裡掏出粉色的小發卡夾在白色柔軟的毛上,讪笑而語:
“打扮的那麼漂亮,你說他今天晚上會變成田螺姑娘幫我寫劇本嗎?”
“不,他明天能變成你的樣子,替你去挨罵穿裙子演白雪公主。”
權釋漠然把花花放到頭頂,眼皮輕輕一擡,隻見喻辭雙手合十枕在微偏的腦袋下,灰青色的黑眼圈上的一雙眼尾下垂的眸子和薄唇彎曲的弧度像個假洋娃娃。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聲嗟歎飽含深深的期願。
緊接着,喻辭打了個哈欠,故态複萌的繃着張森冷的臉,轉身埋頭伏案,提筆弄山河。
少頃,“咣”的一聲震響回蕩在整個房間。
兔子往窩裡拱了拱露出個尾巴球,合被而眠的權釋翻身窺觑,桌前微光照到的某人小聲打着鼾貼面而下深深睡去,堅強的意志硬撐着不屈的手死死攥着筆杆,于淩晨一點的深夜繼續替他負隅頑抗。
像是負重前行了一個世紀。
毛茸茸的東西窸窸窣窣的在喻辭鼻前聳動,人還沒醒,蹙眉的一個噴嚏激靈的他睡意褪減了半分,未幾,喻辭壓在臉下僵麻的手沒什麼知覺的手不耐煩的撥弄了幾下,聲音嗚咽低沉道:
“别鬧…小C,讓我在睡會兒。”
beta晃開手機屏幕,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艱難的捕捉到時間——
6:36
還行,他還能睡半個小時。
待他團起腦袋縮進臂彎裡,一道晴天霹靂而駭人的惡寒一刹那從腳底幾息之間竄到頭頂,強烈的電擊着大腦神經!
喻辭赫然睜開眼,身上的薄被子因為局促僵硬到像是棍撐起的脊背劇烈的動作,無聲無息的落在了腳邊。
完、蛋、了!
他擡手擋住參雜着種種不言而喻神色的半邊臉,強制開機的大腦“嘩嘩嘩”一閃而過上百種綴着五光十色寶石的公主裙閃瞎他钛合金狗眼的荒謬畫面。
并攏的五指叉開縫隙,喻辭餘悸未消的睜開合在掌心裡的眼睛,桌上讓他壓的褶皺不堪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猝不及防的映入他湖水般澄淨的瞳孔。
“權釋——!”
beta風風火火的飛撲上床,巨大的沖力差點讓在夢中掙紮的權釋當場命絕于此,他悶哼的咳了幾聲。
“咳咳…!”
“你們家這琅嬛福地果然是有點說法的,那麼難啃的玩意兒我竟然在夢裡面編完了!以後借給我做實驗吧,就當是造福人類,我特想一睜開眼就看到研究成果和SCI擺我桌上!”
喻辭坐在某人腰上抓着他的雙肩試圖将人搖醒,鮮少露出的失态喜悅頃刻取代了将行就木的枯槁,活脫脫像個大考之前熬夜熬瘋了的學生:
“别睡了快起看老子的神迹!”
alpha忽視掉身上的重量,仰面朝天無言以對,他手背抵着額頭眉梢不輕不重的一跳,喻辭霎時傻笑兮兮的松開拽他胳膊的手,抱着被子翻身而下縮成一團。
單薄睡衣裹着的身體暴露在深秋的清晨涼飕飕的。
權釋從眼前一片眩暈裡緩過來,這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低啞着聲音笑罵道:
“喻辭,你有時候蠢得真對不起你160的智商。”
半晌沒見人張着一嘴冰刺罵過來,權釋凝眸偏頭看去,某人已經兩眼一閉心安理得的靠着他的肩膀氣息平緩而恬淡的——
睡着了。
也就隻有睡着了的安安靜靜,才對得起他這張天生該走矜持高冷的臉。
權釋指腹蹭了蹭他眼底分明的烏青,随即抽了鵝絨枕放在喻辭腦袋下,起身去洗漱。
喻辭再次睜開眼睛是在落日黃昏下人流如織的校外奶茶店。
複活點滿血重生的他渾然沒事似的坐在長腳凳上“滋滋”吸着喬溪乘用來補償他挑燈夜戰的手打果茶,喻辭眼尾上挑沉凝着吧台裡的年輕店員不疾不徐的走來,同時扶了下眼鏡,和鄭筱柒打了個招呼。
“今天周五客人有點多,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沒有。”
鄭筱柒連連擺手:
“是我們該說不好意思的,突然過來麻煩你。”
她旋即轉頭對喻辭和喬溪乘介紹:
“他叫南程,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的鄰居家的哥哥,比咱們沒大幾歲,現在在A大讀編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