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蓁據理力争:“買的粉哪有自己磨的純!誰知道他們摻沒摻東西?再說了,這事兒要是成了,咱們可就揚名立萬了!别說雲夢,整個姑蘇都得傳咱們大名!”
“快幹活!”魏無羨抹了把汗,望着西沉的日頭,一臉滄桑,“酉時前回不去,又得翻牆!”
溫蓁小心翼翼将謄抄的陣圖分成三份。三人各自負責一塊,埋頭苦幹。碧靈湖太大,饒是三人齊上陣,也足足耗了七天,才勉強把最後一塊陣樞接上。
他們仨都不是正經陣修,對陣法的了解僅限于皮毛。陣樞、陣眼改了又改,畫了又畫,那大陣卻像個死物,紋絲不動。
就在溫蓁幾乎要放棄時,魏無羨狠狠将手裡蘸飽了“朱砂血”的大号毛筆一扔,急聲道:“再試一次!”
溫蓁深吸一口氣,認命般抽出一張符紙,指尖蘸朱砂,飛快勾勒符文。符箓在她指間亮起微弱的銀光,她口中念念有詞,手腕一抖——
“去!”
符箓飄向陣眼。
一秒,兩秒……湖面依舊死寂。
三人洩了氣,垂頭喪氣地聚攏,準備打道回府。
就在這時!
嗡——!
湖底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那紅光如同活物般沿着他們繪制的陣紋飛速蔓延、流轉!整個碧靈湖仿佛被一張巨大的、燃燒的血網覆蓋!
“成了!”三人眼睛一亮,默契十足地同時發力,将沉重的銅盆奮力抛向紅光最盛的湖心!
噗通!噗通!噗通!
血水融入紅光,陣法運轉的光芒瞬間暴漲,映紅了半邊昏暗的天幕!三人站在岸邊,看着這詭異又壯觀的一幕,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然而,紅光隻熾烈了短短一瞬。符箓的靈力飛速耗盡,那刺目的光芒如同被掐滅的燭火,迅速黯淡、熄滅。覆蓋湖面的巨大血網也随之消失,碧靈湖重歸死寂的墨綠。
“……這玩意兒真能行?”江澄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撐着下巴,望着重歸死寂的湖面,眉頭緊鎖,“我怎麼覺着……透着一股邪氣?”
溫蓁走到湖邊,凝視着深不見底的墨綠湖水,語氣笃定:“放心!我從咱家藏書閣抄的,絕對正宗!”心裡卻虛得很。
“最好是真的!”江澄瞪她,“要是敢騙我……”
“知道啦知道啦!”溫蓁連忙打斷,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噓——!”
在碧靈湖畫陣這些天,他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絕口不提“水鬼”、“捉拿”、“陣法”這些詞。據說水鬼靈智不高,隻能聽懂簡單詞彙。溫蓁正是仗着這點,才敢明目張膽地布陣——就算水鬼看見了,也看不懂他們在搞什麼鬼。
此刻,魏無羨沒說話,江澄也沉默着,空氣安靜得詭異。溫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兩人都眉頭緊鎖,氣氛莫名沉重。
溫蓁心裡嘀咕:就算不能大聲嚷嚷,小聲說兩句也行啊……
她撒了謊。她根本不确定這陣有沒有用。她隻知道這是個邪陣——正經陣法,哪個需要用血?哪怕是混了朱砂的豬血。沾了“血”字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江澄是他們三人裡最“正”的一個。若讓他知道這是禁術,别說幫忙,他鐵定當場把他倆押回雲深不知處,門都不讓出。
“大師兄,江師兄,你們在這等我會兒,”溫蓁打破沉默,“我去買點吃的,吃完再回去。”
江澄依舊盯着湖面,隻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魏無羨摸摸腰間的空荷包:“剛買東西都是阿蓁掏的錢,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剩……我去問問。”說着就要追。
一個繡着九瓣蓮的荷包“嗖”地砸進魏無羨懷裡。
“給她。”江澄頭也不回,聲音冷冷的,“鐵公雞一個,摳搜得要死。讓她買點好的,别盡挑便宜的。”
魏無羨咧嘴一笑,抓起荷包就追了出去。
溫蓁腳程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市集。天色将晚,不少攤販已在收攤。她漫無目的地逛着,瞧見一個小攤上的枇杷還算新鮮,便蹲下身挑揀。
剛拿起一個金黃的,一個帶笑的嗓音就從頭頂落下:
“幫了這麼大忙,就請我們吃枇杷啊?”
“對啊。”溫蓁頭也不擡,繼續挑,“師兄們又不嫌棄。”
一隻鼓鼓囊囊的荷包晃到她眼前。
溫蓁擡眼一看,驚道:“你把江澄的錢袋子偷了?!”
魏無羨一臉無辜:“什麼話!你江師兄怕你請客請得傾家蕩産,特意讓我送來給你救急的。不識好人心!” 溫蓁挑好枇杷遞給小販過秤,足有一斤多。付完錢,兩人又在市集逛了逛,實在沒什麼可買,便決定折返碧靈湖。
“我有錢呢。”溫蓁邊走邊和魏無羨閑聊,渾然不覺身後人的腳步慢了下來。
“有件事,憋好幾天了。”魏無羨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溫蓁心頭一跳,停步轉身。果然,他下一句便問:“你搗鼓的那個陣是禁術吧?”
魏無羨的敏銳遠超她預料,難怪日後能成鬼道魁首。溫蓁知道瞞不過,索性攤牌:“可能是。書上沒明說,但我猜……是。”
“你進過禁書閣?!”魏無羨壓低了聲音,帶着驚愕,“你明知道江澄最恨這些歪門邪道!你這可是在他雷區上蹦跶!”
溫蓁直視他:“大師兄,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修不了靈力,你會怎麼做?會碰禁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