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卻笑了笑:“莫公子不一直是這般性子?我們識得他時,便是如此了。”
溫蓁心中微定,看來他尚未察覺異常。
“那他纏着金宗主那事,你也不計較?”
“阿瑤既不計較,我自然也無妨。何況他還是你的朋友,隻稍加規勸便是。”
“那若讓他同含光君結為道侶呢?”溫蓁語出試探。
“萬萬不可。”藍曦臣答得斬釘截鐵。
溫蓁眼底掠過一絲狡黠:“有何不可?含光君從前何曾對誰這般特殊?連靜室都讓他住了,我看此事八九不離十。”她終于找回了點場子。
藍曦臣搖頭道:“且不論忘機對魏公子一片癡心。單說忘機其人,也絕非會被幾句輕浮言語撩撥便移情之人。”
溫蓁乘勝追擊:“那日在山門前,你不也說含光君‘很高興’?萬一這就是水到渠成呢?”
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藍曦臣道:“忘機的事,他自己會有分寸。你當真不與我同行?”
溫蓁堅定地搖頭。
見她心意已決,藍曦臣起身理好衣袍,再次啟程。溫蓁則惬意地窩回榻上,盤算着隔日便循着魏無羨和藍忘機的蹤迹趕往清河。
藍曦臣走後沒多久,一陣急促而狂亂的鐘聲,猛然從雲深不知處的西面角樓炸響!
這鐘聲與報時的悠揚鐘鳴截然不同,一聲緊似一聲,如同瘋魔之人絕望的錘擊,瞬間撕裂了山林的靜谧。溫蓁眉頭一蹙,翻身下榻,疾步朝那鐘聲源頭趕去。
那是“冥室”的警鐘。整座角樓由特殊材質築成,四壁密布咒文,是藍氏招魂問靈的禁地。一旦樓頂警鐘自發狂鳴,隻意味着一件事:室内進行的招魂儀式,出了大岔子!
冥室外,聞聲趕來的藍氏子弟與門生越聚越多,卻無人敢貿然上前。那扇厚重的漆黑木門緊緊閉合,隻能從内開啟。強行破門不僅艱難,更犯大忌。招魂失控,兇險莫測,誰也不知裡面究竟召來了何等兇煞之物。自冥室建成以來,招魂失敗幾無先例,這前所未有的變故更讓衆人心頭惴惴。
溫蓁趕到時,恰見魏無羨閃身沖入冥室,沉重的門扉在他身後轟然閉合!緊接着,一個藍家弟子被猛地從門縫裡抛飛出來,重重摔在地上,七竅流血,人事不省。
溫蓁心頭一緊,揚聲急道:“思追!快!給他喂護心丹!”
藍思追應聲而動,迅速從懷中摸出青瓷小瓶,倒出一粒丹丸塞入那弟子口中。
溫蓁目光掃過一旁有些發愣的藍景儀:“景儀!别愣着!搭把手,把這小兄弟挪到遠些通風的地方!”
藍景儀何曾見過這等陣仗,慌忙上前幫忙,聲音都有些發顫:“夫夫夫人!他、他都七竅流血了,還、還能活嗎?”
溫蓁學着他的語氣道:“放放放放心!能能能能活。”
那名弟子服藥後徹底昏死過去。藍景儀剛将人安頓好,提劍便要往那扇緊閉的漆黑木門沖。溫蓁不緊不慢地一擡手,攔住了他。
“急什麼。”她側耳傾聽片刻,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都靜下來,聽聽,裡面現在吹的是什麼曲子?”
嘈雜聲瞬間消失,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冥室内傳出的樂聲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辨。
藍思追最先辨出:“是《招魂》!”
溫蓁點點頭,目光掃過圍攏的年輕弟子們,語氣竟像是在課堂上提問:“好。那我來考考你們,《招魂》一曲,效用為何?”
藍景儀急得跺腳:“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考功課?我們難道不該沖進去幫忙嗎?”
溫蓁無奈地瞥他一眼:“沖進去?裡面連含光君和藍先生都一時壓不住的東西,我們進去,除了添亂,還能做什麼?不如趁此機會,看看你們平日功課是否紮實。”她轉向藍思追,“思追,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