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CPD的停屍間坐落于辦公大樓的地下一層,在走進厚重的金屬大門的時候,榊夜守所能有的第一感覺就是幹冷。在知道他和布魯斯将要“莅臨解剖”之後,工作人員就将蒙馬特的屍體擺在了解剖床上,無影燈照亮着一片青白的屍體,在此處,權力或者金錢都變得無足輕重,隻有死亡是一切的公平。
話雖如此,他們現在能來解剖蒙馬特還是因為權力和金錢,這麼想來好像還有點嘲諷。可惜的是榊夜守對嘲諷與否沒有任何興趣,他隻是轉頭看向布魯斯,他的這位“柔弱”的親生父親。
在親眼看到布魯斯之後,榊夜守可以确定有些傳言實屬子虛烏有——比如說“布魯斯·韋恩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現在已經到了過一天算一天,想吃什麼吃什麼的地步”這種話。布魯斯的身體比他想得更加強壯,步履穩健動作敏捷,甚至身上的肌肉都不是健身房練出來的死肌肉。
不過想來也是,布魯斯在動蕩的年代不帶保镖周遊世界,怎麼說也都有兩把刷子。而純以榊夜守的私心,他也不願意看到媽媽曾經愛過的人是個不堪大用的花花公子。
但是秉持着對一般人負責人的态度,榊夜守還是對布魯斯開口了:“韋恩先生,接下來的場景可能會讓您感覺到一些不适,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您還是回避……如果我發現了什麼線索,會第一時間分享給您的。”
布魯斯的心情很複雜。
在他的衆多兒女當中,榊夜守是非常稀缺的純良款,至少直到目前都沒有做過溜門撬鎖或者上門開盒的事情,但也正因為如此,布魯斯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這個兒子分享自己其實是蝙蝠俠的事實——總感覺在地下停屍間說“我就是蝙蝠俠”非常掉價。作為一位父親,無論如何,布魯斯都希望自己能夠在孩子面前表現出遊刃有餘的,帥氣的一面。
當然想法是想法,實際是實際,黑曆史是黑曆史,布魯斯是蝙蝠俠。
于是布魯斯打算給榊夜守一點暗示。
他輕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無妨,我早已習慣了與黑暗共舞,在哥譚的夜色中潛藏着更多的殺機,區區屍體無法動搖我的内心,因為我注視着恐懼本身。”
他覺得自己這段話說得很好,不僅表現出了自己對危險的遊刃有餘,更是暗示了榊夜守,自己就是那位黑暗騎士,是哥譚的蝙蝠俠。他看着榊夜守愣了一下,然後少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布魯斯相信他的兒子聽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他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告訴榊夜守要對這一切保密。
榊夜守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他想,韋恩先生天天看着蝙蝠俠這個吸血鬼,所以對屍體有了抵抗力。
他簡單檢查了一下蒙馬特的屍體,男性,年齡大概在40歲以上,膚白,微胖,無明顯殘疾,死因是胸口中刀,利器正好穿過骨頭的縫隙刺穿心髒,看起來似乎隻能怪他的運氣不好。GCPD請來的法醫已經對屍體進行了基礎的解剖,放在一邊的屍檢記錄單上寫出了死者的死因,推定死亡時間和一些其他檢查的結果,榊夜守将其和屍體的狀況一一對應,确定了檢查結果的有效。
“韋恩先生,”榊夜守說,“如果方便的話,我說,您寫,可以嗎?”
布魯斯沒有拒絕。
榊夜守打開死者的口腔,可以看到牙縫裡還殘留着已經略微腐爛的食物殘渣,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在牙齒上找到了一部分胃液腐蝕的微弱痕迹,這代表服務員說的“他有過嘔吐”是可信的證詞。蒙馬特補過牙,從人的牙齒狀況可以看出很多,榊夜守一邊端詳,一邊說:“死者補過三次牙,前兩次用的是相對普通的墊料,第三次是高級墊料……他的經濟狀況有所改變?”
“在被推薦為市長候選人之後,蒙馬特收到了一大筆政治獻金。”布魯斯解答了榊夜守的疑惑,他看了一眼榊夜守的表情,即使榊夜守的大半張臉都被隐藏在了口罩之下,布魯斯也可以确定,榊夜守并不需要自己解釋“政治獻金”的意思。
榊夜守點了點頭,繼續檢查。
“他有嚴重的脫發問題,應該長期使用假發片,導緻頭部皮膚的狀況不是很好,近視,更多的使用夾鼻眼鏡,同樣的長期佩戴耳返,應該是為了方便做發言人和讓秘書題詞。臉部有輕微劃傷,皮膚縫隙有殘留血液,血液流向和死者被發現時的姿态基本一緻,這方面看來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颔關節紊亂,不過這也是常見病……等一下,”榊夜守突然停下,他用手術刀劃開了蒙馬特的脖頸,讓死者的氣管暴露出來,“這裡有問題。”
布魯斯湊了過來,他也一瞬間發現了端倪:“沒有吸入恐懼毒.氣的腐蝕痕迹。”
榊夜守應了一聲,人類哪怕在昏迷中也會呼吸,而氣管沒有恐懼毒。氣的腐蝕,無疑代表了休息室内的恐懼毒。氣是在蒙馬特死後才通入的。
“但這樣有時間差,服務員發現死者的時候……等等,”布魯斯說,“如果說服務員是在恐懼毒。氣的影響下确定了蒙馬特的死,而那個時候蒙馬特還沒有完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