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迹基本沒理過。
他不确定,洛桑是哪一種。
洛桑大大咧咧地:“我沒什麼想法唉,你是不是教熟人有壓力啊?”
她老成地拍了下陳迹的肩,眉毛一揚:“我和你說,不用太大心理壓力。我也就想學幾首流行,改天也能有個機會在台上嘚瑟一下,滿足我的虛榮心,就夠了。”
“哈哈哈,聽起來是不是很俗?”
“那沒有”陳迹坐了下來,用手帕從左到右将琴鍵抹了下,“隻是這些雙方要提前溝通,不然的話期待值和承受值容易不匹配。”
洛桑念了兩首歌名,問陳迹能不能先彈一遍。
陳迹平時很少聽流行,她報名字的時候他皺了下眉頭。
“沒聽過?”洛桑反應快,“那要不我換一首。”
“不用。”陳迹頓了頓,“我現在聽一下。”
陳迹也沒有從頭到尾聽一遍,主歌的旋律重複多,最多也就是變個調,副歌大體聽完之後他就有了下落。眼下這些流行的曲子都不複雜,而且都是單線條為主,不難記。
于是陳迹憑着剛才記住的旋律,完全即興地在洛桑面前彈了遍。
在普通人的眼裡,陳迹這樣的就是天才。從來沒聽過的曲子,能夠一遍就記住旋律,還能直接在鋼琴上複刻。
根本用不着譜子。
等于自己直接寫了手。
陳迹輕松彈完最後一個和弦時,洛桑十分賣力地鼓掌,手都拍紅了。
“陳迹你也太厲害了吧?話說你們走專業的都這麼酷嗎?一言不合直接開大?”
類似的話他幾乎每次都能聽到不少,陳迹也隻是禮貌笑笑:“要是這都做不到,那我還是别出來彈了。”
“挺丢人的。”
誇贊和表揚的話從陳迹正式決定走專業後不絕于耳,多到快要把他淹沒,聽得多了,人也會變得麻木。
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珍貴的,也掀不起他的丁點情緒。
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他聽到第一句的鼓勵,心才罕見地有了波瀾。
他不屬于天才。
陳迹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可是當他彈出成績時,大家似乎也隻會說這一句話,“天才”,兩個字看着輕飄飄的,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即,好像隻有他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迹不喜歡這麼評價,像是否定了他所有練習的努力。
印象裡也是一個這樣的傍晚。
在南城一中的學生禮堂。
一個很普通的校内比賽,陳迹也隻是報着多積累舞台經驗、盡量克服公開演出的緊張的想法,随手報的,一下拿到了特等獎。
那是他第一次在南城的同學面前彈琴,班裡聽說他報名,有不少人去看。
比賽是打分制的,陳迹的綜合分是99.7,和下一名的懸殊差距過大。幾乎是斷崖式領先,拿了特等。
從那之後,陳迹這個名字便在南城傳開了。
從一開始隻是默默無聞從北城來的轉學生,人長得好看,成績也還不錯,突然一下就變成了鋼琴可以在南城吊打的程度。
他就這樣有了記憶點。
陳迹禮節性地聽完那些誇耀,想着随便找個借口溜出去。
觀衆們也在慢慢退場。
他随着人群,緩緩走向禮堂大門。
身後是他在南城的同學,女生,他不怎麼熟,甚至連名字也叫不上來,但女生好像不這麼覺得。
一個勁地誇他。
“哎呀,陳迹你走這麼快幹嘛?我們待會再聊聊嘛。”
“彈鋼琴的人太有魅力了。”
“我将來也要找個會彈琴的男朋友。”
“話說陳迹,你有女朋友了不?”
不知道是不是太擠了,這句話說完,女生連帶着人也往他的背上撞了下。
後背脊骨處突然被柔軟如雲狀的東西duang了兩下,意識到那是什麼後,陳迹直接往前挪了挪,抽開身子,皺了下眉頭。
“這倒——沒有。”他拖長了聲音,懶懶答道。
那個連名字都沒記住的女生很興奮,迫不及待道:“那你看我……”
陳迹勾了勾唇,卻沒有半點笑意:“就算有,那也不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