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弄溪手中動作不停,心裡也沒閑着。
她看着眼前昏睡的男人,思索的表情逐漸猙獰,突然獰笑不止。
眼前的男人受了傷卻一人躺在叢林深處,大概率是被追殺至此,現在居無定所、亡命天涯,此時有個如天使般從天而降的善良女孩願意給他一個住所,想想都足以讓人淚流滿面。
最重要的是,雖然面上不顯,但剛她打水來替男人擦拭傷口時卻發現他身材極好,是現代人說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種,渾身上下沒一塊贅肉,看上去就是日常做體力活的。
今年的感動田家村十佳好人她田弄溪勢在必得。
田弄溪改變主意,決定留下來陪他,等他醒來時再聲淚俱下地描述他的處境,她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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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田弄溪順利将火點起,她揉了揉酸脹的手腕,起身要把男人的外袍脫下來烘幹。
田弄溪剛扯開男人的腰帶,手便被大力擒住了。
她吃驚地看着不知何時醒過來的男人,腦子一片漿糊,準備好的台詞忘了個幹淨。
男人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用力按住田弄溪的手腕,青筋暴起。
他低壓着眉頭,語氣低沉,“誰派你來的?”
……系統?
田弄溪用力想要掙脫,卻動彈不得,她語氣不善,“大哥,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對不住,多謝。”男人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終于移開了審視的視線,語氣柔和下來,“感謝姑娘相救,我可許你一願。”
……
阿拉丁還讓許三個願望呢,救命恩人就給許一個。
想了想自己的目的,田弄溪不情願地主動破冰,“我叫田弄溪,你呢?”
男人惜字如金,“林巒。”
“挺好。”田弄溪看着林巒落在不遠處的視線,輕輕按了按剛替他剛包紮好的傷口,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傷還沒好就裝起來了。”
林巒隻是輕皺了下眉頭,很快神情便恢複如常,“好,我許你。”
“?”傷到腦子了?
田弄溪看傻子般極輕極快地瞥了眼林巒,怎麼瞅怎麼不像傻子,心一橫直接問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
輪到林巒看傻子了。
空氣陷入無邊沉默。
“你想啊,你現在身受重傷,必須要休養,而我作為你的救命恩人,肯定是個好人,不能不管你。這樣吧,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處,你就随我來,休息幾天,等你養好身體,我也好人做到底,給你介紹份朝九晚五雙休的好工作。”田弄溪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完,眼巴巴地看向林巒。
她心想,我都不嫌棄你來路不明,你還嫌棄上了?
林巒依舊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麼,在田弄溪以為毫無希望,準備起身走人時淡淡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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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摸索着出森林時天早已黑透,幸虧月朗星稀,田弄溪借着植被确定了方位,帶着林巒慢慢往家走。
林巒看着不遠處走一步回頭看一眼的女子,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他失蹤,宮裡大約已經鬧翻了天,必須和無許聯系,把消息帶回宮内。
眼前的女子若是附近村子裡的人,可在這邊休息邊等待無許,若她來路不明、心思不正,也可囚于身邊,防止差錯——林巒看着往回走,直到和自己肩并肩的田弄溪,假裝沒聽見她的搭話,勾起嘴角笑得溫柔,“田姑娘放心,我不會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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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巒受了傷,田弄溪為了體現自己的善良,走幾步就歇一會兒,直到午夜時分二人才硬生生捱到村口。
霧氣彌漫,田弄溪一邊琢磨怎麼進家門向田家人解釋,一邊時刻注意着身邊不說話的林巒,生怕他逃跑了。
走着走着,她逐漸發現不對勁之處。
三更半夜,村裡卻熱鬧非凡,還沒走到大道上便能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
不遠處的小山坡上人影幢幢,鼓樂齊鳴,鑼鼓喧天。
隊伍為首的人正在吹唢呐,給夜晚徒增哀意。
“有人去世了吧。”田弄溪并不了解這個世界的各種儀式,不在意地安撫身旁看不清神色的林巒,生怕他覺得自己是妖魔鬼怪。
“走這邊,拐個彎兒就到了。”田弄溪記憶力很強,幾乎沒有繞路地将林巒帶到田家門口。
田家大門敞開,門内門外不寬敞的地界烏泱泱站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喜色,歡天喜地地在聊些什麼。
田弄溪瞥見門口的裝飾,腳步一頓,恍然大悟。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靠在門邊嗑瓜子的胖大嬸率先發現從小巷裡走出來的田弄溪及身後的林巒。
“啊——”她大喊一聲,手上的瓜子掉了一地,不管不顧地匆匆跑進屋内。
“鬼,有鬼啊。”胖大嬸哭嚎着,上氣不接下氣,“田家那丫頭不滿意這樁婚,回來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