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還有步芹那邊零碎的幾文錢加上去,腦海裡機械的數字停停升升,雖然不多,還沒夠到下一層獎勵,但至少離目标越來越近了。
她沒什麼物件,隻帶了一個小包袱離開。
裡頭裝着荷包和瑣碎物件,沒幾件衣裳首飾,一是本來就沒有,二是她收拾東西時聞聽巒一直靠在門邊勸她什麼都不要拿。
他秉持着不能進女子閨房的原則挺拔如松地站在門口,視線寸步不離地跟着她的動作。
田弄溪收拾了沒一會兒就繳械投降,把包袱往他那邊一扔就走出了門。
她東西少,再加上本就不受重視,這麼倒騰了好久都沒見主屋出來人詢問。
所以她主動走了進去。
黃氏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田耀祖坐在一旁默默溫書。
見她來了,二人都沒有多餘的動作。
田弄溪沒坐,站在靠門口的地方,語氣尋常地說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
這事果不其然要費一番口舌,黃氏還沒聽完就要請族中長老把她關起來,田耀祖則是哭哭啼啼地要跟着一起走。
她把手一攤,二人都噤了聲,直勾勾看她掌心的銀錢。
那是她分出來的三十兩。
二十兩算她蹭吃蹭喝蹭住蹭地種的報酬,
另外十兩是謝剛穿進來高燒時的那方帕子。
她把銀子放在木桌上後就徑直走出去了,沒人阻攔。
上馬車了,兩人出來相送,語氣倒是柔和不少。
田弄溪自然也笑眯眯的,因為她拿走了田家的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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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遙遠,舟車勞頓。
雖說聞聽巒給田弄溪身下墊了厚厚的軟緞,到客舍時她還是覺得渾身無力。
店小二躬身請二人入住最頂層的上房,她剛阖上門準備小憩又被敲門聲喊起來。
打開門,聞聽巒嘴角噙着笑意央她讓他進門。
她偏身讓他,聞聽巒進來了,才看見被他高大的身子擋住的店小二。
店小二是來送菜的,捧着托盤,碗裡擺着幾碟色澤勾人的家常菜。
正巧聞聽巒也在她這邊,二人便一起吃了。
雖說都是常見的家常菜,但田弄溪又餓又累,還是吃了不少。
良久,她終于拒絕聞聽巒夾過去的菜。
放下筷子接過聞聽巒遞的水,田弄溪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餍足地靠在椅背上舒展身子,眼角眉梢都浸着滿足。
食困真是古往今來吃飽喝足的人難逃的宿命。
她仰頭打了個哈欠,淚眼朦胧間看見笑吟吟盯着她的男人。
一看聞聽巒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田弄溪瞟他的眼神越來越頻繁,最後終于忍不住了,解釋自己隻是單純飯量大,沒有被餓着。
任何時候都沒有,她加重語氣強調。
次日上馬車時,長案上多了幾個裝滿了糕點的黃花梨食盒。
馬車駛了兩日,第三日午後,幾人進了京城。
進京時田弄溪正枕在聞聽巒膝上翻書,忽聽喧聲如沸。
她撐起身子掀簾子才發現自己已經入了城。
這馬車看上去平平無奇,但竟沒人敢攔,進城門時連停都沒停。
瑞陽縣已經夠大了,京城更是壯觀。
人群摩肩接踵,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邊的小攤整齊排布,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中不顯雜亂。
真的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田弄溪這才有了實感。
馬車在人群中緩緩駛着,不多時蓦然靜了下來。
往前幾十米便是朱漆宮門,着甲胄的侍衛分了兩列,約莫數百人,威嚴肅穆。
田弄溪目光觸及宮牆上遠眺的一小撮人,攥着窗沿露出的半張臉猛地縮了回去。
她搭在聞聽巒大腿上的手輕輕拍了拍,見撐着臉閱書的男人看過去才小聲問:
“那不會是……?”
聞聽巒掀開一角珠簾,隻淡淡一瞥又放下,将自己的手覆在田弄溪手上,斂眸颔首。
田弄溪:“……”
手掌的溫度冰冷如她涼了半截的心,田弄溪想将自己的手抽出來,被聞聽巒半失落半無奈的眼神扼住不得動彈。
她蹙眉欲哭無淚,倏爾被一股力道拽進懷裡,聞聽巒突然放下書欺身而上,收緊手臂把她往懷裡揉。
這擁抱來得毫無征兆,田弄溪和清冽的雪松味撞了個滿懷。
聞聽巒下巴磕在她肩上,聲線顫抖,尾音斷斷續續:“小溪答應了我……不作數嗎?”
“我隻是問問。”田弄溪搖頭安撫。
她扯住他袖口,語氣平靜到看不出來一絲波瀾,但微微發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無措。
“可是這麼大陣仗?”
“要不我還是……”命運的後脖頸猛地被扼住,田弄溪被迫直視隐隐不爽的男人,“馬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