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穿着人皮的外來者,演技拙劣,甚至有些懶得遮掩細枝末節。
他在思考,如果虞凜沒有來騷擾林将夜,林将夜還會在今晚帶給他這樣的驚喜嗎?
或許不會。又或許,他的行事手段,應該比現在更激進一點。
“今晚不能再吃了,早睡早起,”虞望宵彎起唇角,“等明天下午,我來接你。陪我去參加顧家老太太的生日宴,你可以盡情吃到飽。”
随着話音響起,他頭頂的熒粉光屏也在緩慢閃爍,進度條又穩穩向前推進了5%,近乎離奇。
氣血充盈的怪異感覺再次湧現,林将夜一怔,如夢初醒般定了定神。
無需再次驗證,答案已經非常清晰。
虞望宵對他的好感度,居然與這具身體的狀态變化息息相關。
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主宰他的健康?
林将夜悄然抿唇,迅速将疑惑藏進心裡,隻下意識問:“我吃太多,不會給你丢臉嗎?其實我真的很能吃。”
畢竟,原主不知被林家人罵過多少次,吃相不好,毫無用餐禮儀,是山村裡饑不擇食的野狐狸,連吃自家飯菜都像粗鄙的小偷……
對于這種言論,林将夜暫時無法求證真僞。因為他曾經吞食靈魂殘片粥的嘴臉,必然也沒好到哪兒去。
見習死神的餐食待遇很一般,他饑腸辘辘時可想不起任何禮儀。
“放心,沒人敢說你一句不好,”虞望宵輕笑,溫潤嗓音透着上位者特有的淡然,“顧家老太太喜歡能吃的小輩,有你在,她才會給我幾分面子。”
原來如此。怪不得虞望宵會帶他去吃好吃的,這也是情侶合約提到的工作内容。
林将夜不疑有他,一闆一眼地正經道:“我明白了,望宵,如果我有哪裡做得不對,請一定要提醒我改正。
“雖然我不太會做人,但我會認真履行應盡的職責。”
他想讓虞望宵對自己的好感度提升一些,可這男人絕不是能被輕易讨好的角色。
在别的方面他毫無頭緒,隻有好好工作,是他生來擅長的領域。
虞望宵卻笑了:“團團,你隻需要做自己就好。你過得自由快樂,我才算是稱職的戀人。”
他線條冷峻的側臉在笑意中變得溫柔,恍若陡峭山崖被朦胧雲霧籠罩。
看似好景如墨畫,可但凡有一步行将踏錯,就是屍骨無存的後果。
林将夜輕輕應了一聲,披着他選的大衣,在夜色中呼出一口冷氣。
雙排扣很保暖,薄軟的山羊絨版型優越,穿在身上,林将夜幾乎感受不到面料的重量。
……除了袖口紐扣,持續散發着不太和諧的能量波動。
有關微型定位器和針孔攝像頭,虞望宵隻字不提,仿佛從未發生過。
林将夜忍不住去對比叔侄二人的行為。
原文裡的虞凜想掌控他,會把他圈禁在家,用經濟制裁遏制他的腳步,用濃烈的情緒逼迫他就範,用鎖鍊捆綁他的手腕。
虞望宵其實也想掌控他,态度已經光明正大,卻仍會營造出微妙的親近氛圍,在話裡行間照顧着、安撫着弱勢者的情緒。
冰冷的合作關系,被潤色為心照不宣的暧昧。
有什麼必要嗎?
難道這就是虞望宵特别會賺錢的原因?
林将夜不在乎隐私問題,也不在乎人類所看重的自由。
但是若要讓他來選,他當然會選比較安靜舒服的那個。更何況……虞望宵頭頂的怪東西,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就算吃不到,湊近了聞聞,也能激發他的生存意志。
“嘎吱——”
陽台門傳來細微的摩擦響動,是顧九安。
他抱着一盆剛洗完的衣服,冷淡視線落在林将夜的手機上,眸光微動。
“望宵,那明天見?記得來敬德樓下接我。”林将夜趕緊開口說話。
他迅速進入工作狀态,放輕的嗓音硬是扯出了絲絲撒嬌感。
“嗯,晚安團團,早點睡。”
虞望宵語氣寵溺,演技比他厲害不少,甚至隔着屏幕看了顧九安一眼,笑意依舊溫和。
“顧同學,将夜身體不好,平日麻煩你多關照。”
看似是普通寒暄,顧九安卻能聽出些淡淡的警告意味。
“您放心,虞先生。”
他斂眸後退半步,瞬間與林将夜拉開距離,不受控制的寒意順沿頸後攀上。
哪怕已經親眼所見,但虞望宵和“戀愛”這一詞之間,仍充斥着極大的不和諧感。
顧九安絕不會蠢到去惹這個可怕的男人心煩。
因為,他初中時流落在顧家之外,随母親颠沛流離的那段日子,曾與虞望宵打過照面。
那是一條昏暗的小巷,細雨綿綿。
顧九安做完兼職,半夜抄近路回家,遠遠便聽到撕心裂肺的哭喊。
好奇心驅使,讓他看見了此生難以忘懷的景象。
虞凜的父親,虞朝源,不知被誰狠狠打了一頓,西裝殘破又狼狽。
滿臉淤青的他,渾身顫抖着跪在這個男人腳下,被做工優良的皮鞋踩緊了腦袋。
平日風光無限的“虞總”,居然哭得稀裡嘩啦,眼角被迫死死貼着地上燃燒的煙蒂,卻不敢掙紮半分,連哭喊聲也漸漸瑟縮着放輕。
紅芒閃爍,潮濕梅雨和烤肉的詭異香氣混在一起,而虞望宵漫不經心咬着煙,将手中黑傘向虞朝源那邊偏了偏。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香煙燃得再久一些。
分明是不可理喻的惡行,動作卻優雅又體貼,像電影裡濃墨重彩的反派剪影。
“小朋友,需要我送你回家嗎?”溫和的關心,如毒蛇般柔軟黏膩。
顧九安白着臉轉身就跑,做了足足一周的噩夢。
沒過多久,他便聽瘋瘋癫癫的母親說……虞朝源犯下大錯,被徹底剝奪虞氏産業的繼承權,放逐海外五年。
品學兼優的虞家幼子,正式掌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