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揮刀砍在石欄上,迸出一串火星,“太生微要是敢上來,就讓他知道,共北山的石頭,可比他那套神神叨叨的把戲硬得多!”
話雖如此,他心裡卻有些發虛。
謝昭的虎贲軍是朝廷精銳,個個能以一當十,而他手下這些人,大多是餓極了才落草的流民。
正想着,棧道盡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夾雜着驚呼:“來了!他們來了!”
“大寨主!謝昭的人到棧道下面了!”一個小頭目跑來禀報。
王猛向下望去。
隻見谷底火把如龍,蜿蜒而上,隐約能看見士兵們背着雲梯,正在艱難地攀爬棧道下方的陡坡。
謝昭的人果然狡猾,沒有直接沖擊棧道,而是先控制了棧道下方的區域,試圖搭建雲梯攻城。
“怕什麼!”王猛冷笑一聲,“弟兄們!看好了!這棧道是咱們的命根子,也是他們的鬼門關!”
他示意手下将第一塊滾石推下。
那塊磨盤大小的石頭順着棧道外側的陡坡轟隆隆滾下,砸在谷底的士兵群中,發出幾聲慘叫。
“好!”匪徒們見狀,士氣大振,紛紛将準備好的滾石推下。
一時間,棧道上方巨石如雨,谷底慘叫聲、怒罵聲、兵器落地聲混雜在一起,亂成一片。
王猛看着谷底的火把被砸滅了幾處,心中稍定。
“再來!”王猛獰笑着,“讓他們嘗嘗粉身碎骨的滋味!”
又一波滾石被推下,山間回蕩着可怕的撞擊聲。
王猛眯起眼睛,試圖看清下方的傷亡情況,卻見那些火把依然在移動,絲毫沒有潰散的迹象。
“怎麼回事?”他皺眉問道。
一個眼尖的匪徒突然驚叫:“寨主!那些石頭……石頭沒砸到他們!”
王猛定睛一看,頓時如墜冰窟。
滾石确實落下了,但不知為何,那些火把始終保持着整齊的隊形,仿佛巨石從他們身邊擦過,卻未傷分毫。
“見鬼了……”一個匪徒喃喃道。
王猛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但他很快壓下心中的不安。
“弓箭手準備!”他咆哮道,“等他們進入射程,給我往死裡射!”
弓箭手們拉開長弓,箭尖在火把下閃着寒光。王猛死死盯着那些越來越近的火把,心跳越來越快。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放箭!”
箭雨呼嘯而下,劃破夜空。
王猛期待聽到慘叫聲,期待看到火把熄滅、人影墜落……但什麼也沒發生。箭矢如泥牛入海,那些火把依然在穩步前進。
“這不可能!”王猛怒吼,“再射!”
第二輪箭雨同樣毫無效果。
匪徒們開始騷動,有人已經開始後退。
王猛感到一陣眩暈,這完全違背常理!就算是鐵甲軍,也該有傷亡才對!
“寨主……”劉三的聲音顫抖着,“您看……”
王猛順着劉三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火把隊伍最前方,一個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那人沒有舉火把,卻仿佛自身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在黑暗中清晰可見。
“太……太生微?”王猛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那白色身影突然停住了,就在棧道最狹窄的一段,距離寨門不過三十丈。
火把隊伍也随之停下,整齊地排列在那人身後。
寂靜籠罩了整座山,連風聲都消失了。
王猛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喉嚨發緊。
他強撐着吼道:“太生微!裝神弄鬼算什麼本事?有膽量就上來,老子一刀劈了你!”
白色身影沒有回應。
月光突然穿透雲層,照在那人身上。
王猛這才看清,那是個身着素白長袍的年輕男子,面容在月光下蒼白如紙,眉間一點朱砂痣紅得刺眼。
太生微擡起頭,目光如電,直刺王猛心底。
“放箭!放箭!”王猛歇斯底裡地吼道,聲音都變了調。
箭矢再次呼嘯而出,卻在距離太生微數丈遠的地方詭異地偏離了軌道,紛紛落入深淵。
太生微依然靜靜地站着,連衣角都未被山風吹動。
王猛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就在這時,一道土黃色的光暈從他身上迸發,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照亮了整個山谷。
光暈所過之處,岩石表面浮現出奇異的紋路。
王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共北山堅硬的青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柔軟?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身邊的岩壁,觸感不再是熟悉的堅硬冰冷,而是帶着詭異的彈性,像是一塊巨大的面團。
“這……這……”王猛語無倫次,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整座山開始輕微震動,起初隻是細微的顫動,很快變成了明顯的搖晃。
棧道上的碎石簌簌落下,溶洞頂部也開始掉落細小的石屑。
“地龍翻身了!”有匪徒驚恐地喊道。
王猛死死抓住岩壁,卻感到手下堅硬的岩石正在變得松軟。
他驚恐地看到,寨門前的石階正在緩緩變形,像是被無形的手揉捏着。
更遠處,那條号稱天險的棧道也開始扭曲,邊緣處甚至出現了融化的迹象。
“不……不可能……”王猛喃喃自語,冷汗浸透了後背。
太生微依然站在原處,土黃色的光暈越來越盛,将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光暈中,他的衣袍開始變化,素白的布料上浮現出玄黃色的紋路,如同大地的脈絡。
一頂鑲嵌瑪瑙的玄黃玉冠憑空出現在他頭頂,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王猛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這不是因為山體的震動,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他親眼目睹了神迹——
真正的、無可辯駁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