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禮貌謙遜,倒是和網上的傳聞相差甚遠。
“有這樣一個弟弟很驕傲吧?”
程千繪搖了搖頭。
“他十四歲就登上了聯合國的演講台,全世界的人都誇他青年才俊,獲金樂獎時全國的媒體都聚焦在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光輝耀眼,你沒見過他開演唱會,歌迷從全國各地來看他,一座城市的交通都要為他癱瘓……”
程千繪打斷了她:“你不用跟我背他的榮譽,我對他的成就不感興趣。”
她隻覺得他像一株虞美人,鮮豔欲滴,但是有毒。
說完後程千繪拎住禮盒,準備離開,霍菁仍然陪同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她想幫程千繪拎過重物,程千繪拒絕了她。
即将要到宿舍樓前,霍菁道:“晚上五點,一輛黑色奔馳車會在你宿舍樓下等你,一起出去吃個飯怎麼樣?”
霍菁用的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程千繪知道霍菁沒有給她留拒絕的餘地。
“如果你今天不想來,明天、後天或者大後天,每天都會有車在宿舍樓下等你。”
反正遲早都要見面,逃避根本沒有用。
“我會赴約的。”程千繪說完就想直接上樓,霍菁攔住她的胳膊。
“留個聯系方式吧。”
程千繪挑了挑唇,諷刺地笑了笑,她看着霍菁的眼神有些陰骛,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你們早就把我調查清楚了吧,還需要我告訴你我的手機号碼?”
霍菁絲毫不惱,圓圓臉的她本就看着和善,現在更是笑得像長輩一樣和藹:“這哪有你親自告訴我來得重要。”
程千繪冷哼一聲,但還是把自己的手機号報了一遍。
回到宿舍,其他室友還沒回來,此刻倒是略顯甯靜。早上不知道是誰最晚一個出門,宿舍裡的風扇沒有關,風扇大概服役了六七年,老舊地發出“嗡嗡嗡”聲。
程千繪進洗手間用冷水撲了一把臉,黏黏的薄汗被一層涼爽代替,她坐在椅子上長呼一口氣。
桌上是被她提回來的吉他琴盒,牛皮盒面光澤亮麗,輕輕觸上去光滑而柔韌。她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拉開了琴盒的拉鍊,裡面露出了一把精緻的吉他,棕紅色的闆面锃亮,琴頸的線條流暢地如同跳芭蕾舞美人的脖頸,上面沒有任何品牌的标志,看不出由哪一家廠商生産。
唯一毫無疑問的是,這把琴價值不菲。
程千繪初中的時候買過一把吉他。她吃了一個學期的饅頭,從生活費裡硬生生摳出了三百塊錢在網上買了一把吉他,那時候網購剛剛開始興起,網購平台上魚龍混雜,挂羊頭賣狗肉的商家比比皆是,她那三百塊錢付了出去,一個月後從三千公裡外寄來了一個破舊的包裹。
陸衡那時候還是程千衡,程千繪去鎮上上初中,平時住宿在學校,隻有周末才回家,她對程千衡千叮咛萬囑咐,包裹到的時候讓他避着父母簽收,然後把包裹偷偷藏在閣樓裡,等她回家再拆。
程千衡很聽她的話,對她唯命是從。
周五回家的那個下午,兩人靜靜地聚在堆滿雜物的閣樓,閣樓裡陰暗逼仄常年不見陽光,程千繪打開了窗戶,任天光照破黑暗。
紙箱仿佛被水泡過,紙闆上很明顯有一片皺巴巴的痕迹,程千繪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割開紙箱上纏繞的亂七八糟的透明膠帶,拆開包裹,程千繪很慶幸裡面還有個防水的琴盒。
程千衡蹲在一旁斂聲屏氣,看他姐姐拆包裹,似乎他也在擔憂這把吉他的命運。
有驚無險,吉他沒有損壞,但是商家肯定說了謊,這把吉他做工粗糙,面闆還磕了一塊,漆面都掉了下來。
她原本還想和商家議論,結果發了消息商家沒回複過一條,程千繪知道自己被騙,又無可奈何。
這把琴雖破,但出乎意料音色還不錯,程千繪自己看視頻學習基本指法,學會了自己看譜,後來還能和程千衡合作一曲小星星。
可惜,那把琴早就壞了。
她把眼前這把琴重新放回了琴盒,放進自己的櫃子裡。
陸衡把琴送給她,是因為還念想着從前嗎?
可他們已經有八年沒見,早已經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