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還是漫天星光。
烏木斟酌片刻,“我們要盡快去見族長。”
“族長?”江霖有一把沒一把地薅着阿福的毛,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甚少露出這種茫然的表情。
烏木很想回頭仔細看看江霖的神色,但傷勢太重,僅僅是轉頭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随風飄起的狐狸毛還遮住了大半視線。
烏木輕呼出口氣,太遠了,兩人的距離太遠了,“一個簡單的儀式,好證明你我的關系。”
江霖回了神,她曲起一條腿,“嗯?你之前怎麼沒提過。”
“阿霖,你還記得你是怎麼醒的嗎?”
“不記得了。”江霖輕輕動了動手指,“你剛剛說得儀式…是需要立誓的那種婚契?”
烏木笑了笑,“部落隐于外界,自然會盡力切斷一切聯系。大巫隻會從外界撿來身死靈未散的女修。
“為防止意外,即使身死也要在祭台待夠七日。阿霖在那個時候有了氣息。”
江霖皺眉有些不解,她記得原書裡反派挺瘋的,拐了不少身體康健的修士,沒這麼多限制。
要麼烏木說了假話,要麼,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她不理烏木的試探,隻笑眯眯地開口,“這樣啊,死後回魂,看來我也是身負大機緣了。”
這話說得忒正經,忒不要臉,說完江霖自個兒先笑了,“你怎麼一直不回答我的問題?是怕萬一惹鬧了我,被丢下去?”
烏木平日總是緊繃着,總是最大程度地克制情緒。這會兒卻是放松的很,他聲音也是少有的輕快,“我該怕嗎?”
江霖低頭去瞧,就看到烏木極優秀的下颌線,莫名有些蠱人的喉結。
再往下,有更好看的線條。
啧,美色誤人。
她收住視線,去看烏木的眼。
烏木聽到江霖深吸氣的聲音,笑容更深了,“部落重視婚嫁,确實要定下契約,保護族人,具體内容我并不知曉。但季宗澤同你一樣,走了一遭生死境,立了契約。她後來都能大鬧祭祀,想來是有辦法規避契約束縛。”
江霖挑眉,捏了捏懷裡的記憶碎片,結果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沒有動靜?大概季前輩這是默認了。
她盤腿坐好,并攏五指貼在烏木的額頭,緩緩将周身的靈力渡給烏木,以實際行動回答了烏木的問題。
靈力緩緩流動,江霖發現手腕一圈銀白色的細線緩緩顯現,“這是什麼?”
銀白細線顯現後便長久地停留在手腕上,像是一個小型漩渦,對周圍靈力有更強的吸引力。
烏木放松地半閉着眼睛,“生死境的饋贈——明漪紋,部落極重視。如今看來,與其說是完成試煉的獎勵,不如說是先輩的贈禮。”
“這樣啊。”沒了疑惑,江霖便招呼着阿福加快了速度,兩人一狐很快橫跨半個部落,到了一處格外寬敞的院子。
“就是這了?”江霖跳下阿福的後背,習慣性地掃視周圍的環境,這裡作為族長的居所,未免太普通了些。
江霖伸手給烏木借力,“還可以走嗎?”
“嗯。”烏木勉強有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神色淡下來,“走吧。”
推開并不厚重的大門,兩人并肩越過門檻。
面前是一條筆直的石子路,院中心是一口平靜幽深的池子,即使風吹過,也沒有任何波動。
不知為何,江霖莫名想到了淵泉,她默默記下折扣池子,攙扶着烏木進了主屋。
族長一身暗藍色長袍,一貫不離身的銀白色蛇杖不知被放在哪裡。
他依舊沒什麼表情,“很好,你們共同通過了生死境。”
聲音沉穩,隻是在夜色中伴着沙沙的風聲顯得有些可怖。
烏木率先開口道:“幸不辱命。”
族長聲音沙啞,“你也到了年歲,隻是處事要再冷靜些。”
“是。”烏木恭敬應答,“我與阿霖心意相通。”
江霖沒有答話,裝得一臉謙恭,隻當這是一場馬上就要翻篇的鬧劇,完全沒有什麼緊迫感。
但出乎意料的是,族長緩緩看向江霖,示意她開口回答。
江霖挑一下眉,隻覺得說不出的怪異,她收住情緒,“我也是。”
“好。”得到了肯定的回複,族長再看向庭院正中的水井,“劃破手心,掌心相握。”
江霖在心裡探口氣,但動作依舊利落。烏木的手很冰,連血都沒有暖意,過于冰涼的觸感讓她皺了皺眉。
族長兩手交疊,用力下壓。
院落外的池水騰起,纏繞在三人周圍。
他莊嚴的聲音在透過水波傳來。
“同心共德,無違族群。
風雨同行,生死相依。”
空氣停滞了片刻。
相握的手掌化作橋梁,連起兩人的靈力,靈識。
江霖修行常識有限,不明白這個誓言的分量。
但烏木明白,這誓言與修士最根本的神智綁定,幾乎沒有更改妥協的可能。第一條很簡單,離開部落便不再受限制。第二條呢?
季宗澤到底怎麼規避誓言的?
江霖則滿腦子池水淵泉。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彼此已經被誓言綁定。
言畢,族長揮手将池水送回原處,“今後你二人便是夫妻了,相互扶持,共同擔當。”衣袖晃動間,他的手腕上也有一條熟悉的蛇形紋身。
他重又垂下手臂,臉上那一抹不明顯的柔色散了個幹淨,“好了,回去吧。”
知道族長向來喜靜,烏木帶着江霖恭敬行禮道謝,共同離開。
“完了,這就完了?”江霖回頭看一眼,門前昏黃的燭光搖擺了幾下,越發昏暗了,“跟我想的不大一樣。”
烏木笑着搖搖頭,手心一點點暖和起來,“還要如何?以血起誓,對修士而言是幾乎不可打破的約束。你...”
他松開手,摩挲了幾下指尖,有些不舍剛才的溫度。
江霖當即笑道:“沒事兒。”生死相依啊,以後烏木再坑她的時候,就得掂量掂量,好誓言,她喜歡!